青岚界,东域边缘,莽莽苍苍的万兽山脉深处。
数日前那场惊天动地的“陨星”坠落,早已在附近区域传得沸沸扬扬。九天罡风层被撕裂的恐怖异象,混沌气息与空间烈焰残留的焦灼痕迹,以及那深嵌山体、触目惊心的巨坑,都昭示着降临之物的不凡。
青岚宗,一个依附于万兽山脉资源、在东域勉强算得上三流的修真门派。宗门大殿内,气氛凝重。
“查清楚了吗?那坠落的究竟是何物?”宗主赵青阳眉头紧锁,望向负责探查的外门执事。
外门执事王莽躬身回禀,脸上犹带惊悸:“回禀宗主,属下亲自带人靠近那巨坑中心,尚未深入百丈,便被一股无形威压所慑!那威压…恐怖绝伦,远超金丹真人!坑内残留的气息混乱而霸道,带着一种…仿佛能熔炼万道的寂灭与创生之意!更有一种冰寒彻骨的帝皇死寂之感缠绕其中,属下神魂震颤,不敢再探!”
“远超金丹的威压?熔炼万道?帝皇死寂?”赵青阳与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眼中都充满了凝重与忌惮。“难道是某个重伤的上界大能?或是…邪魔?”
“宗主,此等存在,非我青岚宗可招惹!”一位白须长老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封禁那片区域,严禁弟子靠近,以免惹祸上身!同时传讯上宗,请求定夺!”
“李长老所言极是!”赵青阳深以为然,“王莽,立刻传令!将坠星峰方圆百里划为禁地,布下示警阵法!擅入者,宗规处置!另,速以秘法传讯‘玄天宗’,详述此地异状!”
“遵命!”王莽领命退下。
禁地的命令很快传遍外门。大多数弟子噤若寒蝉,对那片区域避之不及。唯有一人,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陆小凡,青岚宗外门弟子。年约十六,身形瘦弱,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弟子服。他灵根斑驳,五行混杂,修炼数年堪堪达到炼气三层,在外门属于垫底的存在,时常受同门欺凌。此刻,他正躲在一处偏僻的柴房角落,揉着被管事踹得生疼的肩膀,眼中却闪烁着不甘与渴望的光芒。
“禁地…坠星峰…”他低声念叨着,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底滋生。他听说,大凡异宝出世或强者陨落之地,往往会留下些机缘碎片。对于他这种资质低劣、资源匮乏的底层弟子来说,这或许是唯一翻身的机会!哪怕只是一株罕见的灵草,或是一块蕴含精纯灵气的矿石…
“富贵险中求!”陆小凡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趁着夜色,他避开巡逻的弟子,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山门,朝着坠星峰的方向潜行而去。
坠星峰,百里禁地边缘。
无形的示警阵法如同蛛网,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陆小凡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他只有炼气三层的微末修为,根本无力破解阵法,只能凭借着对山林地形的熟悉,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阵法最薄弱、灵气波动最紊乱的角落,如同走钢丝般一点点挪了进去。
越靠近中心巨坑,那股无形的威压便越是沉重!如同背负着万钧巨石,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空气中残留的混沌气息带着一种蛮荒的灼热,吸入肺腑如同吞下火炭。更有一股冰寒彻骨的死寂之意缠绕周身,仿佛要将他的血液和灵魂都冻结!
陆小凡脸色惨白,牙齿咯咯打颤,好几次都想掉头逃跑。但一想到自己在宗门的处境,想到那些鄙夷的目光,想到渺茫的仙途…他死死咬着下唇,硬是凭借着骨子里的一股倔强,一步一步,挪到了巨坑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巨坑深不见底,坑壁光滑如镜,仿佛被无上伟力瞬间熔化又凝固。坑底中心,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深深嵌在滚烫的暗红色琉璃岩中!那人影…不,那几乎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
左肩处一片空荡,断口处血肉模糊,隐约可见碎裂的晶莹骨骼,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混沌光晕。周身覆盖着厚厚的血痂与琉璃熔渣,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痕,金色的血液如同粘稠的岩浆,在裂痕深处缓缓流淌。最恐怖的是其后背,一道几乎将其斜劈成两半的巨大爪痕,深可见骨,边缘缭绕着实质般的暗金死气,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帝皇威严!
人影的胸膛,却微微起伏着,极其微弱。一只染满金血与污垢的左手,死死护在胸前。指缝间,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乳白色火焰,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跳动着,散发出温暖而悲悯的气息。
“还…还活着?!”陆小凡头皮发麻,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那恐怖的伤势,那残躯散发的无意识威压,都远超他的想象!这哪里是什么机缘?分明是催命的煞星!
“上报…必须立刻上报宗门!”这个念头无比强烈地占据了他的脑海。他转身就想跑。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那点微弱跳动的乳白色火焰。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仿佛带着无数微弱却虔诚的祈祷声,极其微弱地拂过他的心灵。那火焰,在如此绝境下依旧不灭,守护着那具残破的身躯…
陆小凡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重病垂危时,母亲在寒夜里跪在神像前卑微而虔诚的祈祷;想起了自己被同门打得遍体鳞伤时,只有后山那头瘸腿老狼会默默舔舐他的伤口…那是一种…守护的信念?一种在绝境中也不愿放弃的…微弱光芒?
“他…他快死了…”陆小凡看着那微弱起伏的胸膛,看着那点随时会熄灭的火焰,心中某个角落被狠狠触动。“上报宗门…他肯定会被当成异类处理掉…” 他见过宗门处理“魔物”的手段,残忍而果决。
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怜悯,混杂着对那火焰莫名的亲近感,压过了恐惧。
“我…我就试试…看能不能…让他好受一点…”陆小凡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滑下巨坑边缘,如同接近沉睡凶兽的兔子,一点一点挪到那人影旁边。
离得近了,那股威压和死寂之气几乎让他窒息。他强忍着恐惧,盘膝坐下,运转起青岚宗最基础的《引气诀》。
炼气三层的微末灵力,稀薄得可怜。他吃力地将这些灵力汇聚于掌心,形成一团淡薄到几乎看不见的青色光晕,然后,颤抖着,将这团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隔空渡向那残破身躯裂痕最深处、似乎还在缓缓渗血的地方。
嗡!
就在这缕微弱灵力触及林渊残躯的瞬间,异变陡生!
林渊体内,那沉寂濒死的混沌归源道果,在受到外界稀薄却带着此界生机的灵气刺激下,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一丝雨露,竟自发地…极其微弱地…运转了一丝!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却如同在死寂的深潭投下一颗石子!
同时,陆小凡掌心那缕微弱灵力中,所蕴含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那份纯粹的“想要守护这点光芒”的微弱愿力,如同投入油灯的一粒火星,瞬间引燃了林渊胸前那点顽强跳动的万灵愿火残焰!
呼——!
乳白色的火焰猛地一亮!一股纯净、温暖、带着悲悯与守护真谛的愿力暖流,顺着陆小凡渡入的灵力,如同找到了共鸣的琴弦,瞬间反涌而回,轻柔地包裹住他!
陆小凡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与浩瀚意念涌入心田,所有的恐惧与寒冷瞬间被驱散,疲惫的身躯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炼气三层的瓶颈竟隐隐松动!他惊愕地看着自己掌心与那火焰之间形成的微弱光桥,不知所措。
而就在这愿火共鸣的刹那!
林渊识海深处,那枚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混沌归源之心,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薪柴,猛地…跳动了一下!
【滴…】
【检测到特殊羁绊个体…】
【个体:陆小凡(青岚界人族)】
【骨龄:16】
【修为:炼气三层(初期)】
【灵根:五行混杂(劣等)】
【根骨:凡品(下等)】
【悟性:平庸(中下)】
【心性特质检测:赤子之心(微弱)、守护之念(纯粹)、坚韧(中等)…】
【综合评估:资质极度低下(诸天标准)…潜力值:极低…】
【特殊状态:与万灵愿火残焰产生微弱共鸣…羁绊系数:0.01%…】
【符合最低收徒标准…】
【检测到宿主道体重创,急需聚拢万灵愿火…】
【核心协议强制激活…】
【收徒系统(残损状态)…启动中…】
一连串冰冷、断续、却又带着某种亘古道韵的提示,如同惊雷般,在昏迷的林渊那混沌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响!
嗡——!!!
林渊胸前那点乳白色的愿火残焰,在收徒系统激活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光芒!这光芒穿透了厚重的血痂与熔渣,照亮了陆小凡惊愕的脸庞,更有一股无形的、带着“师道”威严与“归源”包容的奇异道韵,以林渊残躯为中心,轰然扩散!
陆小凡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牵引力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朝着林渊的方向…深深拜伏下去!
与此同时,林渊那紧闭的、染满血污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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