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凝露效果不凡,配合林渊自身的恢复能力,数日调息后,他沉重的伤势已稳定下来,虽远未痊愈,但已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陆小凡的损耗也基本恢复,禁断之眸更显神异。
继续停留并非良策,天机阁的威胁如芒在背,体内的道标屏蔽也不知能维持多久。霍铮提到的“墟市”,成了获取关键信息的最佳选择。
林渊运转混沌源初之力,略微改变自身和陆小凡的能量波动与容貌气质,使其看起来更像是常在虚无长廊挣扎的普通遗民,只是眼神中的深邃与陆小凡眸子的奇异难以完全掩盖。
依照霍铮指点的方向,师徒二人在光怪陆离的空间断层中谨慎穿行。约莫两日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巨大空间碎片,其规模远超他们之前落脚之地,仿佛一块悬浮于虚无中的破碎大陆。
还未靠近,便隐隐感受到那片区域传来驳杂而混乱的能量波动,以及……一种市井特有的喧嚣感。
这就是遗民墟市。
靠近碎片边缘,可见一些简陋的、由各种材料拼凑而成的平台和建筑依附在碎片表面,更多的则是直接悬浮在周边虚空中的临时摊位。形形色色的修士穿梭其间,有的气息彪悍,面带煞气;有的则眼神闪烁,行踪诡秘;大多都带着浓郁的风霜与戒备之色。这里没有统一的秩序,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基于实力的平衡。
林渊带着陆小凡,如同滴水入海,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他神识内敛,却将“虚无源心”的感知放大到极致,捕捉着流动的只言片语。
“……东三区又发现了一处不稳定裂隙,吞了几个倒霉鬼……” “……‘毒牙’那帮人最近好像捞到一票大的,嚣张得很……” “……听说了吗?天机阁的‘巡天镜’光束前几天在西北口扫过,好像在找什么人……” “……归寂之地那边动静不小,有古老存在苏醒了,吓得靠近那边的几个聚集点都搬迁了……” “……嘿,最新消息,有个肥羊从死寂之地带了宝贝出来,现在好几拨人都盯着呢……”
信息杂乱,但林渊迅速提炼出关键点:天机阁确实在加大搜寻力度,归寂之地的异动引起了广泛关注,而关于“身怀重宝的逃亡者”的传闻,似乎……指向性有些模糊,但不得不防。
他需要更确切的情报,尤其是关于天机阁暗哨的具体位置和活动规律,以及安全离开虚无长廊的路径。
墟市中有专门兜售情报的贩子,大多聚集在中心区域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平台上。林渊目光扫过,锁定了一个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摆着几枚古朴玉简、气息阴鸷的老者。这老者修为在合道中期,眼神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精光,显得经验老道。
林渊走过去,并未直接询问,而是传音道:“朋友,打听点消息,关于外面的‘风向’和离开的‘路’,什么价?”
老者眼皮都没抬,沙哑传音回道:“看消息的成色。普通消息,十块上品灵石或等价物。紧要消息,价码另议,或者……以物易物,我看得上眼的东西也行。”
林渊屈指一弹,一个小型隔音结界形成,同时一枚得自之前战利品的、蕴含精纯空间之力的晶石落在老者面前。“这是定金。我想知道天机阁在长廊出口附近的布防图,越详细越好。”
老者看到那空间晶石,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迅速收起,这才正眼打量了林渊一下,沙哑道:“阁下的问题很要命啊。天机阁的布防图,可是烫手山芋。”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上品灵石,或者等价宝物,不二价。而且,我只保证信息是三天内的,过后失效,概不负责。”
价格高昂,且有时效性,但这正说明了信息的价值。林渊没有犹豫,又取出相应价值的灵石和材料推了过去。他现在急需情报,这点代价必须承受。
老者仔细检查了物品,满意地点点头,取出一枚空白玉简贴在额头,片刻后递给林渊。“信息在里面了,包括三个主要出口的明暗哨位置、巡逻规律、以及最近一次‘巡天镜’扫描的时间记录。另外,附赠一条消息,最近有一股‘阴影之手’的人也在打听类似信息,好像对天机阁的动向很感兴趣,阁下小心些。”
“阴影之手?”林渊皱眉,接过玉简,神识迅速扫过,内容果然颇为详细,物有所值。
“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在长廊里势力不小,专接各种脏活,据说背后有大人物的影子。”老者低声道,“他们的人手腕上都有一个淡淡的黑色手印标记。”
就在林渊消化信息时,他敏锐地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扫过他们所在的位置。其中一道目光,带着一种冰冷的、职业性的审视,似乎来自不远处一个正在挑选药材的灰衣人。那灰衣人的手腕内侧,隐约可见一个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黑色手印!
“阴影之手”……这么快就盯上了?
林渊不动声色,对老者拱了拱手:“多谢。”随即撤去隔音结界,带着陆小凡转身融入人群。
他没有立刻离开墟市,而是装作闲逛,在不同摊位前驻足,暗中观察。果然,那名灰衣人以及另外两个气息隐匿的家伙,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被“阴影之手”盯上,绝非好事。这个组织为何会对天机阁的布防感兴趣?又为何会注意到自己?是因为霍铮?还是因为自己打探情报的行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就在林渊思考对策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哟,林兄,这么巧?也来墟市逛逛?”
林渊转头,只见霍铮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看似爽朗的笑容,但他眼神深处的一丝凝重却没能逃过林渊的眼睛。霍铮的出现,似乎并非偶然。
“霍兄。”林渊淡淡点头。
霍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笑容不变:“林兄,你好像被几条‘小尾巴’盯上了啊。要不要兄弟我帮你处理掉?价格好商量。”他说话的同时,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那几个“阴影之手”成员的方向。
林渊心中冷笑,这霍铮消息果然灵通,恐怕早就知道“阴影之手”在关注自己,此刻现身,既是示好,也是进一步试探和施压。
“不劳霍兄费心。”林渊平静道,“几只苍蝇而已,还不值得大惊小怪。”
霍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林渊如此镇定。他哈哈一笑:“林兄果然底气十足!佩服!不过,‘阴影之手’可不好惹,他们盯上的目标,很少失手。林兄若改变主意,随时找我。”
说完,他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又看了一眼陆小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次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霍铮刚走,林渊便感觉到,那几道“阴影之手”的视线变得更加锐利了,似乎因为霍铮的接触而产生了某种误判或加快了行动节奏。
墟市看似自由,实则暗流汹涌。天机阁的威胁未除,又惹上了神秘的“阴影之手”,霍铮的态度也暧昧不明。
林渊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必须尽快根据得到的情报,选择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离开虚无长廊。
他带着陆小凡,不动声色地朝着墟市边缘,布防图中标记的、一个相对偏僻且巡逻间隙较长的出口方向走去。
身后的“尾巴”,如影随形。
一场离开前的暗战,似乎已不可避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