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林中的动静愈发激烈,兽吼声中夹杂着惊慌的人类呼喝,还有树木摧折的巨响。
林渊虽身受重创,但源境的神识依旧敏锐,瞬间便判断出情况——那是一群人在与某种强大的野兽搏杀,而且显然落入了下风。
“师尊,我们……”陆小凡看向林渊,带着询问之意。他本性善良,听到有人遇险,下意识便想出手。
林渊目光微闪。他们初来乍到,对此地一无所知,与本土生灵接触是了解这个世界最快的方式。而且,他感应到那些人类的气息颇为奇特,并非纯粹的真元或法力,而是一种更为原始、与气血和某种奇异信仰结合的力量。
“去看看。”林渊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身形一动,便已出现在百米之外。速度虽不及全盛时期万一,但在这颗原始星球上,依旧如同鬼魅。
陆小凡连忙跟上。
几个起落间,两人已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狼藉的林间空地上,十余名身穿简陋兽皮、脸上涂抹着彩色泥彩的壮汉,正围成一圈,奋力抵挡着一头庞然大物的攻击。
那是一只形似巨熊,但背上却长满了嶙峋石刺的凶兽,身高超过五米,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每一次扑击都地动山摇。那些壮汉个个气血旺盛,远超普通凡人,他们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类似某种植物藤蔓的虚影,彼此连接,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勉强抵挡着石刺暴熊的攻击。但屏障已是摇摇欲坠,不少人嘴角溢血,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是青木部落的狩猎队!他们快撑不住了!”陆小凡低呼一声,他虽然修为不高,但眼力还是有的。
林渊微微颔首。这些土着的合击之术颇为粗糙,但那图腾虚影中蕴含的力量本质却让他略感惊讶,那是一种将自身气血、精神与某种自然存在的“意”相结合的力量,简单,却直接。
就在石刺暴熊人立而起,巨大的熊掌缠绕着土黄色的光芒,即将拍碎那摇摇欲坠的图腾屏障时,林渊动了。
他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心念微动,一丝微弱却本质极高的虚无之力,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荡过那片区域。
正狂暴咆哮的石刺暴熊,动作猛地一僵,那即将拍落的巨掌硬生生停在半空。它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茫然与恐惧,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压制。那是层次上的绝对差距,即便林渊重伤,即便只泄露出一丝气息,也绝非这头仅凭本能行事的凶兽所能承受。
“嗷……”
石刺暴熊发出一声带着恐惧的低吼,竟然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了林渊所在的方向一眼,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撞断几棵大树,狼狈地逃入了密林深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准备拼死一搏的青木部落战士们愣住了。他们维持着图腾屏障,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头可怕的“石甲熊罴”为何突然退走。
这时,他们的队长,一名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壮汉,目光锐利地看向了林渊和陆小凡出现的方向。
“谁?”
战士们立刻紧张起来,手持骨矛、石斧,警惕地望向林渊二人。当他们看到林渊和陆小凡身上虽然破损但材质明显不凡的衣物(来自更高层次世界的法袍,即便破损也非凡品),以及林渊那即便重伤也难以完全掩饰的、深邃如星空的气质时,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路过的旅人。”林渊平静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同时收敛了所有气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受了伤的普通人……只是气质格外不凡。
那疤痕队长目光在林渊和陆小凡身上扫过,尤其在林渊那虽然苍白却依旧俊逸非凡、双眸深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旁边明显以林渊为主的陆小凡,心中的警惕稍减。能惊退石甲熊罴,哪怕可能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也绝非寻常人。
他收起武器,右手握拳捶击左胸,行了一个部落的礼节:“青木部落狩猎队队长,岩山,感谢二位出手相助!”他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林渊出手,但直觉告诉他,与这两人有关。
其他战士见状,也纷纷收武器行礼,眼神中带着好奇与感激。
“举手之劳。”林渊淡淡道,“我师徒二人遭遇意外,流落至此,不知此地是何处?”
岩山见林渊谈吐不凡,更加不敢怠慢,恭敬道:“这里是苍梧星,黑森林大草原的边缘。我们是世居于此的青木部落的战士。二位恩人似乎有伤在身,若不嫌弃,请随我们回部落休整一番,我们部落的大祭司知识渊博,或许能解答恩人的一些疑问。”
苍梧星? 林渊心中默念,果然是一颗陌生的生命星辰。他正需要一处安全所在疗伤,并打听消息,这青木部落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他隐约感觉到,这部落所在的方位,与他感知中地底那微弱的波动源头,似乎更为接近。
“如此,便叨扰了。”林渊点头应允。
岩山见状大喜,连忙招呼手下收拾战场,搀扶起受伤的同伴,恭敬地引着林渊二人朝部落方向走去。
一路上,林渊看似随意地与岩山交谈,对这颗苍梧星和青木部落有了初步了解。
苍梧星广袤无边,人族多以部落形式聚居,依仗狩猎和采集为生。他们不修金丹元婴,而是通过观想部落世代传承的“图腾”,激发自身气血与精神,引动天地间的灵气,形成独特的“图腾之力”。图腾可以是强大的荒兽,也可以是古老的植物,甚至是传说中的自然之灵。青木部落的图腾,便是一种名为“守护青藤”的古老植物。
部落中最强大的便是图腾战士,以及能够与图腾深度沟通、获得启示的大祭司。
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穿过一片茂密的古树林后,一个依山傍水、用巨大木栅栏围起来的部落出现在眼前。
部落规模不小,粗犷的木屋石屋鳞次栉比,中央有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心矗立着一根高达十丈的巨型图腾柱,上面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青藤纹路,散发着淡淡的生命气息与祥和之力。
看到狩猎队回归,部落里的人们纷纷涌了出来,有健壮的妇女,有好奇的孩子,还有步履蹒跚但眼神精亮的老人。当他们看到队伍中多了两个衣着奇特、气质非凡的陌生人时,都投来了惊讶和好奇的目光。
岩山让其他队员散去休息和治疗,自己则带着林渊二人径直走向部落中心一处最大的、由古木搭建而成的殿宇。
“尊贵的客人,请稍等,容我禀报大祭司。”
岩山进入木殿不久,一位身着麻布长袍,手持一根缠绕着翠绿嫩藤木杖的老者,便在岩山的陪同下快步走出。
这位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充满了智慧的光芒。他身上的气息与岩山等图腾战士不同,更加深沉、晦涩,与中央那根图腾柱隐隐相连。
他,正是青木部落的大祭司——木尘。
木尘大祭司在看到林渊的瞬间,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发出精光,持着木杖的手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在他的感知中,眼前这个看似受伤、气息不稳的年轻人,其体内仿佛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一种浩瀚、古老、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气息若隐若现。尤其是当他尝试用图腾之力去感知时,竟感到自身的图腾在微微战栗,那是低位阶生命面对至高存在时的本能敬畏!
“贵客临门,青木部落蓬荜生辉!老朽木尘,见过阁下!”木尘大祭司不敢有丝毫怠慢,竟主动向林渊行了一个更隆重的礼节,语气充满了恭敬。
这一幕让旁边的岩山目瞪口呆。大祭司在部落中地位尊崇,即便是面对周围最强大部落的首领,也从未如此恭敬过!
林渊心中了然,知道这大祭司感知敏锐,看出了自己的一些不凡。他坦然受了这一礼,平静道:“大祭司客气了,在下林渊,这是小徒陆小凡。我二人流落此地,多有打扰。”
“不敢不敢,林阁下能莅临我青木部落,是我族的荣幸!”木尘大祭司连忙道,随即侧身引路,“阁下似乎有伤在身,快请入内歇息。我族虽简陋,但还有一些祖传的疗伤草药,或许对阁下有些用处。”
进入木殿,分宾主落座(林渊的座位被木尘执意安排在上首旁)。木尘大祭司命令族人奉上最好的果酿和食物,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林阁下从何而来?似非我苍梧星之人。”
林渊饮了一口甘甜的果酿,淡淡道:“来自星空彼岸,意外卷入空间乱流,坠落于此。”
星空彼岸! 木尘和一旁作陪的岩山心中剧震。部落古老的传说中,确实有提及天外世界的存在,但那对他们而言太过遥远和缥缈。没想到今日竟真的见到了来自天外的存在!这更坐实了林渊绝非普通人。
“原来如此。”木尘大祭司态度愈发恭敬,“阁下但有需要,我青木部落必竭尽全力。”
林渊点了点头,看似随意地问道:“我观贵族图腾之力颇为独特,以青藤为象,主生机守护。不知贵族在此聚居多久了?”
提到部落历史,木尘脸上露出一丝自豪,但也带着一丝隐忧:“不瞒阁下,我青木部落在此已传承超过三千年。据祖训记载,我们世代守护于此,一是为了延续部落传承,二则是为了守护祖地后方的‘禁地’。”
“禁地?”林渊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
“是的。”木尘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敬畏之色,“那是一处远古遗迹,传说是我族信仰的‘远古木神’沉睡之地。禁地外围有天然迷障和强大荒兽,即便是我,也不敢深入。只有历代大祭司在继任时,才被允许在遗迹最外围进行仪式,获得图腾的认可与力量。”
远古木神?沉睡之地? 林渊几乎可以肯定,那所谓的禁地,就是他感知到的地底波动的源头!那波动与源初庭遗迹同源,绝不是什么木神,更可能是一处与源初庭相关的古老遗迹!
这让他心中升起浓厚的兴趣。或许,修复归墟道种的契机,就在那禁地之中。
同时,他也仔细感知着木尘大祭司以及外面图腾柱散发的气息。这种将意志、气血与灵气通过“图腾”这种媒介结合运用的方式,虽然原始,却直指力量的本源“意”与“信”,对于他如何更好地调和体内虚无、源初、混沌这三种截然不同、都蕴含至高“意境”的力量,隐隐有着某种借鉴和启发的作用。
混沌青莲虽能调和,但那是外物之力。若要真正将三种力量融会贯通,圆满归墟道种,还需要他自身对力量本质有更深的领悟。
这青木部落,看来是来对了。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一个年轻的图腾战士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地喊道:“大祭司!不好了!黑牙部落的人又来了!这次……这次他们的少族长黑燎亲自带队,说要我们交出圣物,否则就要踏平我们青木部落!”
木尘大祭司和岩山队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林渊端着木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刚觉得此地不错,就有麻烦上门了么? 看来,在这苍梧星的旅程,注定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