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琉璃山脉的瞬间,一股不同于外界酷热的、带着古老苍凉意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寂静。
脚下的地面是光滑而坚硬的琉璃质,走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叩击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传得极远。两侧是高耸的、呈现出流淌凝固形态的琉璃山壁,阳光照射下,折射出五彩迷离的光晕,却丝毫无法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
“这些琉璃……并非天然形成。”墨辰蹲下身,手指拂过地面,感受着那平滑中带着某种韵律的纹理,沉声道,“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高温在一瞬间熔融了一切,包括岩石、土壤,甚至……可能包括生命。”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都感到一阵寒意。难以想象,是怎样的力量造成了眼前的景象。是天地之威?还是……人为?
凤清夜默默感受着,她的混沌内景对能量残留异常敏感。她察觉到,在这片琉璃山脉的深处,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坚韧的意志残留。那意志中蕴含着对火焰的亲和,对生命的渴望,以及一种……宁折不弯、誓死不屈的决绝。
“跟紧我,此地不简单。”凤清夜提醒了一句,率先沿着唯一一条看似是通道的峡谷向内走去。
峡谷蜿蜒曲折,如同迷宫。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三条岔路。每一条岔路入口处的琉璃山壁上,都刻着不同的图案。
左边岔路,刻着一团熊熊燃烧的、形态不断变化的火焰。 中间岔路,刻着一滴晶莹剔透、仿佛蕴含无限生机的水滴。 右边岔路,则刻着一个抽象的人形轮廓,其心脏位置,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三条路,代表三种选择?”炎锋挠了挠头,“我们走哪条?”
洛萱仔细观察着图案,分析道:“火焰可能代表力量或毁灭,水滴代表生命或滋养,而人形光芒……或许与灵魂、意志有关?这与墨辰提到的烬灵族崇拜火焰与生命韧性的描述相符。”
墨辰点头赞同:“洛萱分析的有理。根据传说,烬灵族的核心便是其不朽的意志。或许,右边这条与人形光芒相关的道路,更可能指向我们寻找的‘不朽之魂’线索。”
凤清夜的目光扫过三条岔路,她的神识尝试探入,却发现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显然,选择之后,无法回头。
“走右边。”凤清夜做出了决定。她隐隐感觉到,右边那条路散发出的意志波动,与她在入口处感受到的悲怆不屈最为契合。
四人踏入右边岔路。
通道初时狭窄,仅容两人并行,但越往里走,空间越发开阔。两旁的琉璃山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壁画的内容大多残缺,但仍可辨认出一些场景:族人在恶劣环境中挣扎求生、围绕着篝火祭祀、与某种庞大的、阴影般的怪物战斗……壁画风格粗犷而有力,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与抗争精神。
“这些壁画,似乎在讲述烬灵族的历史。”墨辰一边走,一边仔细解读,“他们确实生存在极端环境中,并且……一直在与某种强大的敌人战斗。”
突然,前方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与入口处风格类似,但更加精美、保存也相对完好的琉璃雕像。这尊雕像不再是托举天空,而是单膝跪地,一手抚胸,一手紧握着一柄断裂的长矛,头颅微昂,面容模糊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坚定。
在雕像的前方,地面上铭刻着无数细密的、如同火焰跳动的符文,构成了一个复杂的法阵。
当四人踏入广场的瞬间,异变陡生!
广场周围的琉璃壁猛然亮起柔和却坚韧的光芒,将整个空间封锁。同时,地面上的符文法阵被激活,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骤然降临,并非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压迫在每个人的神魂与意志之上!
“呃!”炎锋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识海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股股狂暴的、带着毁灭与绝望意味的意志冲击,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瓦解他的战意,磨灭他的精神。他周身赤红灵力爆发,死死抵抗,额头上青筋暴起。
洛萱脸色一白,她感受到的是无尽的枯寂与死寂,仿佛要将她的生机与希望彻底吞噬。她急忙运转水系功法,清冷柔和的灵力护住心神,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艰难支撑。
墨辰情况稍好,他剑心通明,意志坚定,但此刻也感到神魂摇曳,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诱惑他放弃,沉沦。他紧守灵台,以剑意斩断杂念,但步伐也变得沉重无比。
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考验!针对灵魂本质与意志强度的考验!
凤清夜站在最前方,承受的压力最大。那意志冲击直接作用于她的道心与混沌内景。无数幻象在她眼前浮现:仙域的追杀、挚友的背叛、修途的孤寂、魔影的侵蚀……种种负面情绪与动摇念头被无限放大,试图击溃她的心神。
然而,凤清夜的道心历经两世磨砺,早已坚如磐石。她的混沌内景更是包容万物,衍化生死。面对这汹涌的意志冲击,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主动引导这股力量,融入内景天地之中,以寂灭道痕去消磨,以涅盘真意去煅烧!
她的眼神始终清澈而坚定,一步步走向广场中央的那尊雕像。每踏出一步,身上的压力就沉重一分,但她脊梁挺直,没有丝毫弯曲。
看到凤清夜如此从容,墨辰三人也备受鼓舞,纷纷咬牙坚持,调动起自身全部的意志力,对抗着这无形的考验。
就在凤清夜走到距离雕像仅有三步之遥时,那尊单膝跪地的琉璃雕像,其抚胸的手掌位置,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永恒不灭的金色光芒!
那点金光出现的刹那,弥漫在整个广场的意志压力骤然消失。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疲惫,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平和的声音,直接在四人的识海中响起:
“后来者……能承受‘烬火炼心阵’之考验,证明汝等意志尚可,非沉沦绝望之辈……”
“吾乃烬灵族最后一位守魂者,‘烬’之残念……”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久远的过往,带着无尽的沧桑。
“吾族……生于绝境,抗争于黑暗,终亡于‘寂灭魔焰’……族人不屈之魂,皆融于这片琉璃山域,意志不散,以待薪火相传之机……”
“汝等所寻之‘不朽’,非外力可予,乃源于心,源于魂,源于纵使身化飞灰,意志亦不向黑暗低头之决绝……”
那点雕像手中的金光缓缓飘起,悬浮在凤清夜面前。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非金非玉、呈现出混沌色泽的晶体碎片,内部仿佛有无数微小的光点在生灭变幻,散发出微弱却永恒的气息。
“此乃‘意志结晶’碎片,承载吾族万千不屈意志之一缕微光……或可助汝明悟‘不朽’真意之一斑……”
“然,真正的‘不朽之魂’,需汝自身于绝境中铸就,于毁灭中新生……”
“拿去吧……后来者……莫要让吾族……最后的火光……彻底熄灭……”
苍老的声音渐渐微弱,最终消散无踪。而那枚承载着烬灵族最后希望的意志结晶碎片,则静静地悬浮在凤清夜掌心之上。
广场周围的屏障光芒褪去,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凤清夜握住那枚尚带余温的碎片,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数烬灵族人在最后时刻凝聚的不屈与守护的意志。她对着那尊重新归于沉寂的雕像,郑重地行了一礼。
墨辰、炎锋、洛萱也心潮澎湃,纷纷躬身行礼。他们亲身经历了那意志的考验,更能体会到这个古老种族曾经的抗争与悲壮。
虽然未能直接获得“不朽之魂”,但这枚意志结晶碎片,无疑是指引他们方向的关键钥匙,也让他们对“不朽”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我们不会让这火光熄灭的。”凤清夜轻声低语,将碎片小心收起。
探索有了关键性的收获,但他们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融合这意志,领悟不朽真意,并将之转化为对抗域外魔影的力量,前路依旧漫长。
四人离开了这片承载着悲壮历史的广场,继续向着琉璃山脉的更深处行去。他们相信,这里或许还隐藏着更多关于烬灵族,关于那场导致其消亡的“寂灭魔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