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亚麻窗帘漫进来，窗帘洗得软了，边缘有点磨白，光穿过布料的纹路，在地板上投下碎碎的光斑，随着太阳慢慢升高，光斑往沙发那边挪了半寸。林薇醒来时，身边的被子已经凉了，陆沉舟不在卧室。厨房方向传来煎蛋的滋啦声，混着淡淡的咖啡香——是速溶的，他不会煮手冲，每次都按说明放两勺粉，冲出来的味道有点浓，却记得林薇不爱喝苦的，总往里面加半袋糖。
她趿着拖鞋走进厨房，瓷砖凉丝丝的。陆沉舟站在灶台前，浅蓝色居家服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旧手表。锅里煎着两个荷包蛋，油星偶尔溅起来，落在他虎口，他没躲，只是皱了下眉，拿锅铲的手没抖，翻面时手腕转得慢，不像握枪时那样利落干脆，倒有点小心翼翼的——上次煎蛋把蛋黄戳破了，林薇笑他“握枪稳，握锅铲慌”。
“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林薇走过去，伸手接他手里的锅铲，指尖碰着他虎口的油星，温温的，赶紧从围裙口袋里摸出纸巾给他擦，“烫着没？油溅到不知道躲？”
陆沉舟让开位置，侧身靠在料理台上，看着她熟练地把煎蛋盛进白瓷盘，蛋黄圆圆的，没破，黄澄澄的泛着油光。“醒了就起了，躺着也没睡意。”他转身从冰箱里拿出盒装牛奶，是林薇昨天刚买的，常温的，不用热，直接倒进三个杯子——林国栋的杯子是带手柄的搪瓷杯，防烫；林薇的是玻璃吸管杯，她早上不爱直接用杯子喝；他自己的是个军绿色保温杯，用了好几年，杯盖有点松，倒牛奶时得按着点。“机票改签了，后天走。”
林薇把煎蛋摆好，听见这话，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转头看他：“这么急？之前不是说下周一吗？我还跟科室说下周一调休。”
“嗯，提前几天，海南后天天气好，晴，没雨，适合带爸去海边。”陆沉舟把牛奶杯放在餐桌上，摆得整齐，间距都差不多，“我看了天气预报，下周一那边有阵雨，玩着不方便。”
正说着，林国栋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捏着老花镜，衣扣扣得整整齐齐的。他听见“后天走”，眼睛亮了，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自己的搪瓷杯抿了口牛奶：“后天好！我昨儿听楼下老张说，海南这会儿正好，不冷不热，他儿子上周去，拍的照片里海边全是太阳，不像咱们这儿，早上出门风刮得脸疼。对了，后天正好赶上那边的兰花展，我在报纸上看着的，就在咱们要住的酒店附近，顺道就能去看。”
早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只有刀叉碰到盘子的轻响。烤面包片摆在竹盘里，边缘烤得微焦的是林薇的——她就爱吃脆口的；林国栋牙口不好，陆沉舟单独烤了片软的，只烤了两面微黄，没敢烤焦；他自己的那片，是林薇刚才顺手帮他烤的，不焦不软，刚好合他口味。陆沉舟吃得快，却没忘了时不时往林国栋的盘子里添面包，还把煎蛋往林薇那边推了推——她爱吃溏心的，这个蛋黄流心最匀。
“我上午去部队安排下工作，把这几天的事交接给高远。”陆沉舟放下刀叉，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灰冲锋衣，伸手摸了摸兜口——里面插着个小蓝皮本子，记工作事项的，上次忘在书房，林薇给他塞回兜儿里的，确认本子在，才起身，“下午回来收拾行李，你不用急，等我回来一起弄。”
林薇点点头，把他杯子里剩下的半杯牛奶递过去：“把牛奶喝完再走，空腹去部队，胃该不舒服了。”陆沉舟接过，仰头喝完，杯子递给她时，杯底还剩了点奶渍，她顺手接过来，放在水槽里，想着等会儿一起洗。
陆沉舟出门后，林薇拿起手机给科室打电话调班。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护士长的声音亮堂，带着点笑：“薇薇啊？是不是要跟陆首长去海南？我就知道你得打电话调班！”林薇笑着应：“护士长您怎么知道？我还没说呢。”“猜的！你前阵子跟我提过一嘴，说想带叔叔去看海。”护士长顿了顿，语气爽快，“别跟我客气，明天的班我给你串给小吴了，你安心在家收拾行李，不用过来。对了，海南的椰子糖记得带两包回来，小吴上次还跟我念叨，说超市卖的没那边的甜。”“一定带，多带几包，您和小吴都有份。”林薇挂了电话，心里暖烘烘的，转身去卧室收拾行李。
衣柜最上面的行李箱拿下来，是个浅灰色的，轮子还顺滑，上次去外地培训用的。林薇把三个人的衣服按天数分好，叠得整整齐齐。陆沉舟的衣服简单，两件短袖，一件薄外套——海南白天热，晚上海边风凉，得备着；军装带了一套，叠得方方正正放在箱子角落，怕临时有急事需要穿。她自己的带了两条裙子，一件防晒衫，都是浅颜色的，吸热少。林国栋的衣服选的全是宽松棉料，上衣领口拉得大，穿脱方便，裤子是松紧腰的，不用系皮带，他腰不好，系皮带勒得慌。
翻到药箱时，她特意把陆沉舟的胃药找出来——两盒胶囊，两盒冲剂，胶囊饭前吃，冲剂饭后冲，怕他记混，用透明密封袋分开装，还拿红笔写了小纸条贴在袋子上，字写得大：“胶囊：饭前半小时1粒；冲剂：饭后用温水冲1包”。林国栋的降压药也带了，按天数数好，装在小药盒里，早中晚分格子放好，不用他自己找。
中午陆沉舟没回来，发了条短信息：“在部队食堂吃，不用等我，你和爸简单吃点。”林薇看完，把手机放在餐桌旁，转身去厨房下面条。锅里烧着水，她切了点青菜，打了个鸡蛋，做了两碗青菜鸡蛋面。面条煮得软，林国栋牙口不好，煮得比平时更久点；汤里没放太多盐，只加了点生抽提鲜。
林国栋坐在餐桌旁，慢慢挑着面条，吃了两口，抬头跟林薇说：“沉舟在部队食堂肯定又吃大锅菜，油大，还硬，没家里的面条软和。上次他回来，说食堂的馒头噎得慌，我蒸的白面馒头他一次能吃两个。”林薇往他碗里加了勺醋——他爱吃酸的，轻声说：“等从海南回来，让他陪您一起蒸馒头，他学东西快，上次看您揉面，还记着步骤呢。”
下午三点，门锁传来轻响，陆沉舟回来了。他换鞋时，林薇听见动静，从卧室走出来，看见他手里拎着个纸袋，里面装着水果——是林国栋爱吃的橘子，皮薄好剥。“刚从部队出来，顺道在菜市场买的，新鲜，还带着叶儿。”他把橘子放在茶几上，没先上楼换衣服，径直往阳台走。
阳台的花被林国栋早上浇过一次，茉莉开了两朵小白花，香气淡悠悠的；君子兰叶片上沾了点灰，陆沉舟找了块湿抹布，蹲在地上轻轻擦，擦得仔细，只擦叶片正面，反面嫩，怕擦坏了。龟背竹喜湿，他又拿洒水壶浇了点水，壶嘴绕着花盆边缘浇，没往叶片中心倒——林薇之前跟他说过，叶片中心积水会烂心，他记着呢。最边上的兰花刚冒了个小绿苞，他伸手碰了碰，指尖轻得像碰着羽毛，没敢用力。
“看完花了？快上楼换衣服，穿了一天的外套，沾了灰。”林薇走过去，把他搭在阳台栏杆上的外套拿下来，拍了拍肩线，掉下来点细灰，“我给你找了件浅蓝的居家服，放在床上了。”陆沉舟“嗯”了一声，跟着她上楼，脚步比早上出门时轻了点，没那么沉。
“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走进卧室，看见床上铺着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叠得整齐，药品放在最上面的小格子里，伸手翻了翻，摸到胃药的密封袋，看见上面的小纸条，嘴角悄悄翘了点，没说话。
“差不多了，就差把你的笔记本电脑和文件放进去。”林薇正把最后一件短袖叠好塞进箱子，抬头看他，“你看看还缺什么？我没敢动你的东西，怕放错地方你找不到。”
陆沉舟扫了一眼箱子，目光落在药品格子上，确认胃药和林国栋的降压药都在，才点头：“药带够了就行，其他的没什么。”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笔记本电脑——黑色的，外壳贴了个小贴纸，是林薇上次旅游买的，随手贴上去的，他没撕；还有个加密U盘，放在电脑旁边，金属外壳磨得发亮；几份文件叠得整齐，是部队的例行报告，他检查了一遍，没漏页，才一起放进电脑包，拉链拉得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