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的消息像块冰，“咚”地砸进林薇心里。她推着轮椅往小楼跑，轮椅轮子碾过石子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响，慌得她手心都冒了汗。进了门，她先反锁了房门，又把所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条缝都没留，屋里瞬间暗了下来，只剩床头灯亮着一点昏黄的光。高远带着三个守卫早散到了小楼周围，身影一沾夜色就没了，像几尊藏在暗处的石像，只留眼睛盯着四周。整个疗养院静得吓人，只有山风穿过树林，呜呜地像哭。
林薇守在父亲床边，手里攥着陆沉舟留下的加密通讯器，指节攥得发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林国栋像是也感受到了这股子紧张，昏睡中眉头皱得死紧，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把白色的床单揪出几道褶子。
时间过得慢，每一秒都像在熬。林薇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胸腔，震得耳膜发疼。她时不时往窗外瞟，外面黑得像泼了墨，什么都看不见，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耳朵更是竖得老高，连风吹树叶的动静都要辨半天。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锐响，像鸟叫，又带着点金属摩擦的冷硬，刚响就没了。那绝不是山里该有的声音！
几乎同时，通讯器里传来高远压低的声音，带着点喘：“林护士，有情况！东侧围墙有动静！对方是老手，把外围几处监控都掐断了！我们的人已经摸过去了，你们在屋里待死，绝对别出来！”
林薇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心的汗把通讯器壳子都浸湿了。“知道了。”她低声应着，另一只手赶紧握住父亲的手——他的手冰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外面开始有动静了，很轻，轻得像猫走路。是脚步声，还有衣料蹭过草叶的“沙沙”声，显然两边都在藏，都不想先暴露。偶尔会传来一两声闷哼，或者短暂的肢体碰撞声，战斗就这么在黑夜里憋着打，没人大声，却比喊杀声更让人揪心。
林薇屏住呼吸，后背的汗把衣服都黏在了身上。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敌人，也不知道高远他们能不能扛住。她只能攥着通讯器，在心里一遍遍盼着陆沉舟快来。
就在这时，床上的林国栋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有痰堵着，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散得大，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嘴里断断续续蹦出几个词，含糊不清：“……黑……石……钥匙……不能……合一……”
黑石？钥匙？合一？
林薇又惊又急，俯下身凑到他嘴边，声音都抖了：“爸！爸你醒醒！你说什么？什么合一？跟谁合一？”
可林国栋只是翻来覆去念叨这几个词，眼神空茫茫的，根本没看她，明显没真醒，就是潜意识里的东西在往外冒，乱得很。林薇急得想哭，想再问，外面的打斗声突然变激烈了，还夹杂着一声压抑的痛呼——像高远的声音！
她再也坐不住了，悄悄挪到窗边，用手指把窗帘掀开一条小缝往外看。月光太暗，只能看到几条黑影在树林边上窜，快得像风，缠在一起打，根本分不清谁是自己人。地上好像还躺着个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就在这时，两道刺眼的车灯突然划破黑暗，像两把利剑，从远处直射过来，引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有点发颤！是陆沉舟！他来了！
车灯一下照亮了院子的一角，林薇看清了——高远和两个战士正围着两个穿黑衣服的人打，那两个黑衣人动作快得不像普通人，拳脚又狠又准，高远的胳膊上好像在流血，袖子都红了一片。地上躺着的是另一个战士，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越野车“吱呀”一声急刹，停在空地上，车门“嘭”地被踹开，陆沉舟跟炮弹似的从车上窜下来，脚还没完全落地，手里的枪已经响了！
“砰！砰！”
两枪，都打在左边那个黑衣人的脚边，子弹溅起的石子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就这半步的空当，高远抓住机会，往前一扑，肘部狠狠砸在那人的肋下，“咔嚓”一声闷响，那人痛得闷哼，动作顿了一下，旁边的战士立刻冲上去，把他胳膊拧到背后，按在了地上。
右边的黑衣人见同伴被抓，虚晃一拳打向身边的战士，转身就往树林里跑，想钻黑逃走。
“想跑？”陆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没开枪，而是追了上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那黑衣人刚跑进树林，陆沉舟已经到了他身后，伸腿一扫，把人绊倒在地，紧接着膝盖就顶在了他后心上，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咔嚓”一声卸了他的下巴——怕他咬毒自杀。整个过程没超过十秒，干脆利落，没半点拖泥带水。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从陆沉舟到来到两个黑衣人被摁住，前后也就几十秒。高远他们松了口气，扶着受伤的战友，胳膊上的血还在流，却顾不上擦。
陆沉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扫了一圈院子，确认没其他埋伏，才快步往小楼走。
林薇早把门拉开了，站在门口，脸白得像纸，眼睛里还带着没散的慌。
陆沉舟走到她面前，先上下扫了她一遍，看她没受伤，紧绷的下巴才松了点，声音比平时沉，“没事了”。他刚打完架，气息有点急，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眼神却依旧锐利，像刚收了刀的剑。
“高远他们……”林薇看向外面，高远正让人给受伤的战士包扎，心里揪得慌。
“小伤，擦破点皮。”陆沉舟没多解释，往屋里瞥了一眼，“林叔叔怎么样？”
“刚才好像被外面的动静吓着了，突然说胡话，又睡过去了。”林薇把父亲念叨的“黑石”“钥匙”“不能合一”复述了一遍，语气里满是急切，“他以前从没说过这些，是不是记起来什么了？”
陆沉舟的眼神沉了沉，手指在身侧无意识地攥了攥：“黑石……钥匙……合一……”他沉吟了几秒，抬头看向林薇，“看来‘玄武’知道的比我们想的多。他这么急着动手，甚至敢派心腹来，肯定是林叔叔的恢复让他慌了——他怕林叔叔彻底醒过来，把所有事都抖出来。”
他转身对着门口的高远喊：“把这两个货分开押回去，关最高级别的禁闭室，我亲自审。另外，把他们身上搜干净，还有潜入的路线，一寸寸查，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标记或者通讯设备。”
“是！”高远敬了个礼，虽然胳膊疼得钻心，却依旧站得笔直，立刻让人把两个黑衣人铐上——用的是特制的手铐，连手腕都锁得死死的，然后押上了后面的车。
陆沉舟这才转回头，重新看向林薇。月光从门口照进来，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还没散的惊悸，嘴唇都有点发白。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很稳，像在给她打气：“吓坏了吧？”
林薇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刚才外面打斗的时候，她真怕高远他们扛不住，真怕陆沉舟来晚了。她抓住陆沉舟的手，他的手刚握过枪，还带着点火药味，却很暖：“你来了就好。”
就五个字，没别的，却把所有的依赖和信任都装进去了。
陆沉舟看着她，眼底最后一点冷厉慢慢化了，变成了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算是回应。
后面的清理工作忙到了后半夜。陆沉舟让人把整个疗养院搜了三遍，连周围的树林都查了，确认没有其他埋伏，又安排了两倍的人手守在小楼周围，才让林薇去休息。他自己则跟着高远，带着两个俘虏回了临时据点——他等不及天亮，要立刻审。
林薇躺在床上，身体累得像散了架，脑子却异常清醒。今晚的事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父亲含糊的胡话，外面无声的打斗，陆沉舟冲进来时的样子，每一幕都清晰得很。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
门被轻轻推开时，她一下就醒了。陆沉舟走了进来，身上带着点夜露的凉，还有一丝淡淡的烟味——他很少抽烟，除非是压力大到扛不住的时候。
“问出什么了？”林薇坐起身，抓过旁边的外套披在身上。
陆沉舟在床边坐下，脸上带着点疲惫，眼底有红血丝，却笑得很亮：“问出不少。其中一个扛不住，招了。确实是‘玄武’派来的，目标就是林叔叔——想在他彻底醒过来前，把他脑子里‘钥匙’和‘黑石’的关联信息弄到手，弄不到……就直接灭口。”
他顿了顿，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更重要的是，他们透了个底——‘玄武’一直在找把‘钥匙’和‘核心’结合的法子。‘钥匙’应该就是张猛脑子里的芯片，‘核心’……可能是黑石崖那边的什么能量源，也就是林叔叔说的‘合一’。他们觉得，这俩合到一起，能打开什么东西，或者拿到什么厉害的力量。”
线索越来越清楚，可指向的东西却越来越危险。林薇皱起眉：“那‘玄武’本人呢？他没露面？”
“老狐狸，没亲自来。”陆沉舟揉了揉眉心，语气却很笃定，“但这两个是他的左右手，跟着他好几年了。顺着这俩的线查，找到他藏在哪儿，不难。”他看向林薇，眼神很坚定，“快了，薇薇，这事快结束了。”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淡淡的曙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林薇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眼里有红血丝，下巴上甚至冒出了点胡茬，看着有点累，却让她觉得无比踏实。
不管前面还有什么，她知道，他都会挡在她和父亲前面。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