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应小姑娘，啊不。中应“老身”叉着腰，虽然只是个闪烁的虚影，但那努力摆出的前辈高人架势倒是十足的。
她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虽然也不知道器灵需不需要清嗓子，没直接告诉云清正，反倒开始讲述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来。
可能是这人活得太久了，忘了怎么沟通更加高效？还是世外高人都喜欢这样兜圈子……
“话说老身我，来历那可大得很！”
她扬起小脸，试图营造庄严氛围，可惜配合那稚嫩童音效果打折。
“老身本是上古神器观天镜的一块碎片！听说过观天镜没？就是那个能照过去未来，映诸天万界本源，老厉害的那个了！”
她伸出小手指，开始掰着数——
“当年镜子碎了，最大的一块变成了老身我，噬灵珠！其他的碎片嘛……嗯，好像变成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老身记得有一块变成了一把能扇风的破扇子，还有一块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软趴趴的带子，一块变成了一面小镜子，一块变成了一个会发光的灯，一块变成了一把剑，一块变成了一个圆溜溜的玉环，一块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印章，还有一块……嗯，好像变成了一个烧火的炉子？唉，年头太久，那帮家伙具体变成啥样老身也记不太清了，反正都奇奇怪怪的。”
她形容得极其抽象，云清正努力在脑子里把这些“破扇子”、“长带子”、“烧火炉”跟传说中的八大法宝——
扶摇扇、太阴绫、幻月镜、引魂灯、九息剑、碧波环、金刚印、焚天轮一一对应起来，只觉得脑仁疼，完全对不上号。
这器灵的记性和描述能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裴玦忍不住插嘴：“前辈，您这说的也太笼统了吧？扇子是什么样的扇子？带子是什么颜色的带子？这让我们怎么……”
他后半句“怎么去抢”硬生生咽了回去。
中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娃娃，怎么这么挑剔！老身能记得它们大概模样就不错了！你以为老身像你们一样记性好么？老身都被那讨厌鬼吵得几万年没睡过好觉了！脑子有点乱不是很正常？”
“前辈记不清便罢了。继续。”
云清正向墨规投来一个诧异的目光，显然没料到他居然很会哄孩子。
中应被墨规一哄一噎，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本来老身在这里住得挺好的。”她话锋一转，小脸垮了下来，带上了哭腔，众人接着齐声道：“直到那个讨厌鬼来了！”
唉——
“那家伙，黑乎乎的一团，又臭又脏！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非要赖在老身家里不走！”
……
众人倒是觉得她脑子是真的不好，又说了一遍车轱辘话。
凌风看着四周破败的景象，若有所思：“前辈，您说的打架，是指那场大战吗？”
“大战？对对对！就是那场架！”
中应用力点头，“他们打得可凶了！乒乒乓乓，稀里哗啦！打完架，那讨厌鬼还不走，非要死皮赖脸地住下来，说这里‘安静’？他住下来之后老身就没安静过！”她又把魔神此地封印说成了强行霸占。
她越说越激动，虚影波动得更厉害了：“这还不算完！他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哭！呜呜呜的，吵死人了。他那眼泪流出来，落到哪里，哪里的花草就枯死了，土地就变黑了。老身好多漂亮的盆景都被他哭没了！”
云清正忍不住扶额：“前辈，那不是哭……那是魔神之力外泄造成的侵蚀和污染……”
“怎么不是哭？”
中应理直气壮地反驳，“就是一边流眼泪一边搞破坏！老身亲眼看见的！跟隔壁山头那只总来偷吃灵果还委屈巴巴的蠢熊一个德行……”
众人：“……”
好吧，跟一个被逼疯的器灵没法讲道理。
“结果呢？”中应小脸一垮，声音带着真实的委屈，“老身没把他赶走，自己反而被他那些脏东西给侵蚀了，变得越来越弱……”
她委屈地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现在连维持样子都费劲，好多事情也想不起来了……老身好惨啊……”
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大通，中应才想起正事。
她小手一挥，一幅模糊的光影图像出现在众人面前。图像中心是一团被无数粗壮蠕动的黑色藤蔓紧紧缠绕的晶体，那晶体原本应该璀璨夺目，此刻却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污渍般的黑斑。
“喏，这就是老身现在的本体核心。”
中应指着那被污染的晶体，小脸上满是嫌弃和无奈，“被那家伙的脏东西缠得死死的，难受死了。你们得帮老身把这些脏藤蔓清理掉，把核心净化干净，行不行？”
“怎么净化？”墨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需要材料！”
中应立刻来了精神，又掰着手指头来数。
“净魂花，用来洗掉脏东西。时之沙，让核心稳定下来。镜心露，修复老身身上的裂纹。这些东西，这个破珠子里应该就能找到！”她说着，目光瞟向了依旧昏迷的百里榕。
“至于你们这个小伙伴，”她飘到百里榕身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她。
“她这是长期被那讨厌鬼的脏气息熏到了，得了魂蚀症，神魂不稳当。想救她，同样需要这三样东西，每样一份，制成安魂灵液。”
“我懂了，就是需要两份起！”
裴玦听到这里，眼睛已经开始放光了。
作为丹修，他对这些天材地宝有着本能的渴望。
“净魂花……时之沙……镜心露……都是好东西啊！”他搓着手，眼神热切。
中应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小脑袋一扬，露出一个我很懂行的表情来：“不过嘛，老身可以告诉你们，这三样东西如果凑齐三份，除了救人，还能炼制一种叫做‘凝金甘露’的好东西。筑基圆满的修士喝了，凝结金丹的成功率能提升不少哦！”
裴玦呼吸都急促了。
结丹！
哪个筑基修士不梦想着结丹？
“凝金甘露！前辈此言当真？”
“老身还能骗你不成？”
中应嘿嘿一笑，伸出两根虚幻的手指，搓了搓，做出一个修真界通用的要钱手势。
“当然啦，如果你们自己也想弄一份结丹用，那就得再采一份材料。看在你们帮老身打扫屋子的份上，老身只收你们一点跑腿费，随便给个……嗯……两千灵石就行！然后我就不管啦，你们随便摘，爱摘多少在多少！”
“两千灵石？！”
裴玦尖叫出声，眼睛瞪得溜圆，“还‘随便’？前辈您这收费也太黑了吧！外面一颗上品凝金丹也才……”
他话没说完，中应就叉腰打断，小脸气鼓鼓：“怎么？嫌贵？你这小娃娃懂什么！这可是能增加结丹几率的天材地宝！放在外面有价无市。老身只收你们一点辛苦费，已经很良心了好吗！你知不知道老身为了记住这些东西在哪里，耗费了多少心神？收点记忆磨损费怎么了？”
裴玦看着中应那副爱要不要的样子，又想想凝金甘露的诱惑，再想想自己卡在筑基后期迟迟无法突破的瓶颈，一咬牙，一跺脚，竟然真的开始哗啦啦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往外掏灵石。
下品灵石，中品灵石，甚至还有几块压箱底的上品灵石，叮叮当当堆了一小堆。
“前辈……您点点……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了……”
中应没说话，就只是叉着腰看他，显然是不够。
“唉……”
裴玦认命的叹了口气，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脱鞋。
云清正一脸茫然的看向他道：“裴师兄，你不会想将自己的金丝袜子当了吧？……”
“不是不是，我的靴子鞋垫底下还有一些小的高品灵石，这可是我最后的家底了……”
裴玦脱了鞋，人也矮了一截，看着只有一米七几了。
他极不情愿的把最后的碎灵石都倒出来，推给中应。
墨规看着裴玦这副恨不得把家底都掏出来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只觉得额角有点发胀。这家伙，对丹药和修为的执着，真是没救了。
他冷冷开口：“若找不到材料，灵石退还？”
中应一把将灵石扒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墨规：“概不退还！这是咨询费！指路费！老身的精神损失费！”
云清正看着那堆灵石，又看看中应，心里默默计算着他们几人加起来的身家，感觉这打扫费实在有点高昂。
但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中应前辈，您说的净魂花，时之沙，镜心露，具体要去哪里寻找？这秘境……珠内世界如此广阔破碎，我们该如何着手？”
听到这个问题，刚才还气势十足、忙着收钱的中应，突然卡壳了。
她那双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
她伸出小手指，挠了挠脸，眼神开始飘忽，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呃……这个嘛……具体在哪个角落……老身……老身好像……记不太清楚了……”
众人：“！！！”
我晕。
裴玦掏灵石的动作僵在半空。凌风凌霜瞪大了眼睛，连墨规的嘴角都开始抽抽。
记不太清楚了？！
刚才信誓旦旦说珠子里就有，结果连在哪儿都不知道？
那他们上哪儿找去？
在这片支离破碎危机四伏的鬼地方大海捞针吗？
那两千灵石岂不是打了水漂？
裴玦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都带了哭腔：“前辈！您不能这样啊！我的灵石！您收了我的灵石！”
中应似乎也觉得有点理亏，虚影不安地闪烁了几下，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云清正说：“不过老身感觉……它们肯定就在珠子里！大概…可能…在东边那片老是打雷的碎片群？或者西边那个飘着很多彩色泡泡的湖？再不然就是南边那个总往下掉石头的悬崖下面？北边那个迷宫一样的镜子森林也有可能……你们……你们就……随便找找？说不定走着走着就碰上了呢？老身相信你们的运气！”
云清正看着眼前这个极其不靠谱收了钱还不办事的上古器灵，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行吧。”
行吧，真是没办法。
谁让她们救榕儿也要用这些材料呢，还是老老实实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