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消失。
心里纠结了一下,要回头吗?
臭王珩,居然敢凶她!
自己这件事处理得不好吗?既报复了恭妃,又报复了宁国公府,还断了自己和三皇子的桃花,甚至还请圣上下旨给她们两个赐婚!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她做的不够好吗?
可是王珩刚刚...好像挺漂亮的...
骑马的时候,那大红的曳撒衬得表哥越发的白了,还有那个劲瘦有力的细腰,还有还有那宽肩,还有还有还有那长腿...
江月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刚刚表哥拿马鞭挑她的下巴,她生气归生气,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可耻地觉得表哥冷着脸为她失控的样子,真的是让人挪不开眼啊。
她光是回忆一下,就觉得能多吃半碗饭。
江月咂了咂嘴,终于屈服于美色了。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就瞧见王珩站在原地,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狐狸似的,身上那件大红曳撒上面的金线在日光下依旧嚣张地闪着。
刚刚那个还嚣张地坐在马上满身寒意的人,此刻却垂着头,不声不响。
江月眼尖地看见地上落下的一滴滴泪水,一愣。
她转身小声让栖燕和归舟走得远了些,才快步走到王珩面前。
这这这...
江月小声喊:“表哥?”
王珩不应,仍是垂着头,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
江月弯下腰,钻到王珩胸前侧抬起头:“你真哭了?”
王珩没发出任何声音,看见江月的脸,也只是垂下眼,下颌线绷紧了,唇也抿着,像是和谁较劲一般,倔强地不让更多的泪落下。
可是王珩通红的眼尾、轻轻颤抖着的、被水色浸湿了的睫毛,将他的脆弱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
王珩见止不住泪,便偏过头去,用袖子擦了擦。
一开口,声音又轻又哑,喉咙像是被股热烟堵住了似的,带着些黏:“我哭了与你何干?”
江月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脑门问号。
这说的,不都是她的词吗?
江月叹气:“我又不是故意给你甩脸,谁让你先凶我的。”
从前只有江月给王珩使脸色斗嘴的时候,两个人充其量斗地你来我往,江月哪有像今天这样,彻底站在上风的时候呀!
虽然前些天,王珩做低伏小地讨好她,让江月体会了一遭温柔乡的感觉。
可、可还是不一样的。
江月说不清是什么样的。
就好像,王珩的所有感情都系在了她身上。
她给王珩一个好脸色,王珩便高兴好几天,她冷一下脸,王珩就在乎得红了眼眶。
这般、这般好像用尽全力的感情,让江月挺起胸膛,觉得自己有责任解决王珩因自己而起的情绪。
于是这次的江姑娘特别大度。
“你...”王珩才说了一个字,便哽住了,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才红着眼勉强接上:“你不是也觉得你的生死,与我何干?”
江月愣在了原地。
她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好的事,原来在王珩眼里是这样的吗?
江月有些无措,她站直身子,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
王珩见着江月这样,睫毛抖了抖。
他眼眶还带着热意,却说:“你没做错,月娘。”
“是我还不够好,我还不够厉害,让你不相信我有为你解决事情的能力。”
王珩声音渐渐低下去:“是我从前不该因为失去了味觉,就郁郁寡欢,失去了斗志。”
王珩失去焦点的眼神落在江月的脸上,他勾起唇,挽起一个纯然的、温柔的笑:“月娘比我厉害许多。”
他伸出手,给江月理了理折了的领口。
“你身处这样的险境,居然处理得这样好。”
“月娘,你曾经说,你若去了地狱里,要我来寻你,带你回家。”
“可你自己一个人就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你这样好,这样厉害,这样让我为你...着迷。”
王珩睫毛眨了眨,手背带着留恋地蹭了蹭江月柔软的脸颊:“是我太高傲了,把自己的能力看得比你的能力更重要,以为我来做,这件事会处理的比你更好。”
王珩眼里的温柔像是要沁出水来:“我刚刚不该对你冷着脸的,月娘,原谅我这回吧。”
江月没想到王珩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有些别扭地撇过脸:“没有。”
“你也没错,不过是担心我而已。”
“我只是、只是...”
江月快速地看了一眼王珩,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心悦你,所以不能利用你,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
“那些事我自己能处理好,若是我自己处理不好,肯定会告诉你,让你去做的。”
“你可是我、我,我未来夫君。”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自己干那种危险的事情啊,我肯定是有把握才去做的。”
江月一句一句说着,王珩就眼带笑意的听着,应道:“是,我们月娘,确实再聪明不过了。”
王珩的手滑进江月的宽袖里,带着些偏执握上了江月的手,将江月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掌心中间。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往王珩在京中买的别院走去。
王珩看着江月最近瘦了些的身体,眼里闪过一丝疼惜:“月娘,回家了。”
江月红着脸,险些同手同脚:“嗯。”
王珩低声说:“这回是我错了,若你去了地狱,我便去地狱里陪你,若你还活在人间,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王珩的声音轻轻的,一阵风就吹散了似的。
可这话,却像是他在心中打过成千上万次的草稿一般。
江月握着王珩的手一紧,很快便恢复如常了。
江月在心里问道:“779,王珩的求生欲多少了?”
她疑心刚刚说那句话的,究竟是王珩,还是恢复了记忆的阿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