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178 偷贡品
沈洲温文尔雅地抿了一口咖啡，温润的嗓音里是循循善诱的耐心：“一个关键引理的省略，或者一个本该详细展开的归纳步骤被一笔带过，都可能被扣掉关键的分数，甚至导致整题失分。”
“除非，能够像2023年cmo金牌得主江屿学弟一样，时间充裕到足以使用六种解法证明最后一道大题。否则解题步骤的跳跃性太强，容易被评委误判为证明不清晰。”
沈洲的声音一直温润悦耳得如同玉石相击，可只有这句话，让少女的心底偷偷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她的江同学，确实是能用天马行空的思路碾压标准答案的天才。
沈洲划动触控版，放大照片中一道复杂的组合极值题：“比如其中的第七题，小雾学妹的思路非常新颖精妙。跳过了标准答案里繁琐的抽屉原理分类讨论，直接引用了超图理论中的turan定理变体，步骤精简了至少两页。”
“是......违规用法吗？”吴雾有些忐忑地咬住嘴唇，那是综合运用了昨夜江屿在校医室教她的换元技巧后，自创的解题思路——当时少女钦佩到期待江屿能去出一本cmo竞赛的解题秘籍。
因此，这个思路并非课本或任何标准竞赛辅导材料上的内容。
“小雾学妹的数学思维比以前进步太多，不再‘没有生气’。这个引理很漂亮，也很冒险。”沈洲的目光带着纯粹的欣赏，并无苛责：“它简化了至少两页的推导。但问题在于，它并非广为人知或竞赛教材收录的定理。”
“如果在考场上直接使用，风险很大。阅卷评委如果一时无法理解其正确性，或者……”沈洲的讲解没有吴熙惯常咄咄逼人的批判感，条理分明地讲解如同在演奏一曲优雅的数学协奏曲：“或者认定你是‘猜’出来的，过程分会扣得很重。”
“而这是标准答案的路径。”沈洲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标准解答过程，洋洋洒洒几大页，符号运用精准严谨，如同精密的瑞士钟表：“优点是绝对的稳妥，在竞赛评分中能确保过程分。缺点是……略显冗长，耗时太多，容易导致无法完成竞赛全部题目。”
“这里，其实可以这样过渡……”沈洲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如同静水流深，一步步拆解着难题的筋骨。
吴雾认真地从书包里拿出强化题集，翻到沈洲说的题目，水笔笔尖在纸页空白处高效率地做着笔记，态度专注而恭谨。
沈洲满意地点点头，他用触控笔在平板上写出的字迹工整清晰，详细讲解着如何将吴雾那灵光一闪的‘跳步’引理，巧妙地嵌入更易被阅卷标准接受的逻辑链条中。
他的逻辑链条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标注着依据的定理或公式，如同搭建一座精密的巴别塔。
吴雾凝神听着，偶尔点头。少女侧脸沉静，时不时提出几个关键疑问，笔记本上迅速记满要点。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气氛融洽而专注，俨然一副优等生之间纯粹的学术交流图景。
咖啡的香气氤氲，舒缓的音乐流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大致就是这样。”沈洲放下触控笔，温和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吴雾认真记录的笔记本上：“小雾学妹的理解力和执行力一向都很强，一点就透。看来这次的cmo决赛，你的金牌很有希望。”
“谢谢学长指导。”吴雾合上笔记本，真诚地道谢。
“小雾学妹......”沈洲有些犹豫地轻叹，终究还是选择从随身的皮质公文包里抽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手写稿，轻轻地推到少女面前：“这是家长要求我完成的......模拟题。家母转达：吴老师很关心你的竞赛前途，她还是希望你能稳扎稳打，‘复制’我的路径。”
吴雾垂眸用小银匙搅动榛果玛奇朵，咖啡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伴随着焦糖的甜腻，却无法驱散少女心底的凉意。
妈妈吴熙的“关心”，早已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胞间隙，成为呼吸般自然的枷锁。
“那......”瓷白的杯壁映着吴雾低垂的眼睫，长长的影子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翳：“沈洲学长觉得呢？”
吴雾记得去年cmo冬令营颁奖仪式上，这个总是温润笑着的前任静波市cmo代表队队长，在发现自己提前拿到特训营模拟题，甚至提前得到他所有平日练习的解题步骤时，眼里曾经闪过怎样失望的寒芒。
“小雾学妹，这毕竟是你最后一次参加cmo决赛的机会。”沈洲温润的嗓音依旧如同浸透温水的玉石，每一个字都圆润妥帖地落在咖啡氤氲的香气里：“cmo金牌的荣耀，足以铺平通往Imo国家集训队和冬河大学数学系的道路。”
铺平道路......
榛果的甜香与咖啡的微苦在口腔交织，如同此刻吴雾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被妈妈规划得完美无缺的人生安全无虞，是一条铺满沈洲标准答案的捷径，诱惑着少女放弃崎岖的攀登。
可是，江屿呢？
铺平道路......
榛果的甜香与咖啡的微苦在口腔交织，如同此刻吴雾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被妈妈规划得完美无缺的人生安全无虞，是一条铺满沈洲标准答案的捷径，诱惑着少女放弃崎岖的攀登。
可是，江屿呢？
“江屿，你是笨蛋吗……我喜欢你。”
“记住，你是我选的。”
“在我这，你不需要当考虑得最全面的，计算得最好的，最符合谁期待的。”
你可以考虑不周，可以犯错，可以——只是吴雾。
“这不就是意义？乖乖女为我哭的样子，比解克莱因瓶还有意思。”
“比解克莱因瓶还有意思的明明是：数学天才把自己当斗兽场的牲口吧？”
“当所有的辅助线相交于一点时…...江屿，我发现......“
“我的雅典娜脑子怎么长的？竟然聪明成这样？”
江明远教授一定很骄傲。他教出了静波市最凶狠也最温柔的cmo冠军。
“乖，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现在。”
“哥哥，如果我能早一点靠近你......”
“如果为你挨处分，瓷娃娃是不是会心软，愿意拿你的未来赔给老子更久？”
“江屿，所有的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瓷娃娃的眼泪是ζ函数临界线上的珍珠，我得拿命接。”
“哥哥，我不要你拿命换。”
“沈洲算什么东西？他有资格评论老子拿命稀罕的瓷娃娃？”
“江屿，那我们就互相算计利用到底吧。”
“学生会主席，投资我，是你这辈子做过最他妈不理智的决定。”
“但老子不会让你输。”
“我要江屿永远骄傲，永远自由。健康平安地活到一百岁。”
“吴雾，你告诉我——这137个，有哪一点像你？”
“你是独一无二的江屿，你……掌管着吴雾的心跳。”
“因为边界那头是你。我只会向着你收敛。”
“老子的喜欢不是慈善，是要你拿整个人生来换的。公平起见，老子会把它当黎曼猜想，穷尽所有可能解来证明。”
“以后别为了任何人和任何事，再把自己当成可以随意抵押的筹码。包括——为了我。”
“这花，是我的领土。瓷娃娃，从今往后，我不会让它疼。”
“作为交换——江屿要参加这次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的决赛。并且，堂堂正正地跟我决胜负。”
“沈洲学长。”吴雾忽然弯起唇角，少女的梨涡若隐若现，鹿眼里的温顺假象如潮水般褪去：“去年在cmo冬令营，你对我说的明明是——
‘小雾学妹，你参加竞赛时总喜欢走捷径的样子，像在数学神殿偷贡品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