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300 映射点
窗外的夜色渐深，蝉鸣声隐隐传来。
活动室里的灯光温暖明亮，今晚的数学研讨会总共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接近尾声。
但在场没有一位同学有意见，因为静波一中高三生的晚自习下课时间是：
周一到周六晚上的，十点四十五分。
因此作为数学竞赛组成员来参与研讨会，不仅脸上有光，还可以比其他学生更早放学，甚至有可能帮助高考免考保送。
吴雾全程有条不紊地引导着讨论，把每个环节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遇到有争议的地方，也会耐心听取不同意见，然后综合考量。
江屿则只在关键处偶尔插言，但每次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核心，或者言简意赅地提供更优思路。
最后，少女根据大家今晚的研讨思路，制定好暑假两个月的详细计划，并且逐一分配完毕。
每个成员都明确了自己的任务和时间节点。
“那接下来两个月，就请大家多辛苦了。我们每周一三晚自习固定开两次研讨会，再加上每周五固定开一次进度汇报会，位置都在这里——高三教学楼的502多功能活动室。”
“后续也会组织到静波市立医院的实地勘测活动。大家平时有问题随时在群里沟通。另外……”
她关上活动室的电脑，对讲台下的同学们露出温柔的微笑，“我知道大家课业压力都很重，尤其是高三的同学。”
“所以如果不适应当前的强度，或者时间安排上有冲突，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们可以调整。课题很重要，但大家的身体和学业更重要。”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9月5日前完成论文终稿，投稿《数学年刊》。请自由选择个人撰写，或是合作研究。”
“如果在座任何一位同学的论文成功发表，都不仅能为我们一中争光，还能为下学期高校自主招生增加重要筹码。”
吴雾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相信大家的能力，也相信数学的力量。”
活动室里响起掌声。
不是小朋友般的热烈的欢呼，却是一群严谨的学霸们发自内心的认可。
看似柔弱的学生会主席早就用一中在校近三年的时间，公平处事原则，及无可挑剔的组织能力，征服了这些静波一中最顶尖的数学头脑。
因此无论吴熙的调查事件最后如何定性，都不会影响他们对数学竞赛组学生组长吴雾的认可。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同学们陆续收拾东西离开。
吴雾安静地整理着投影设备和资料，将黑板上的数学演算拍照存档。
王毅航抱着他那本砖头厚的英文专着，边走边喃喃自语：“股骨颈……钢筋混凝土……拓扑相似性……太妙了……”
苏晓走之前冲吴雾挤挤圆圆的眼睛，“雾雾，那我先回宿舍啦。你和校草，好好享受——”
她用口型无声地说了‘约会’两个字，换来吴雾一个羞恼的瞪视，然后就笑嘻嘻的离开了502活动室。
江屿在少女反应过来前，就走到最后一排拿了扫把，利落地帮她把活动室打扫了一遍。
连白炽灯也关了大半，只留下讲台附近的一盏。
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磨石地板上交织成暧昧的形状。
少年骨节分明的掌心拎起放在第一排桌上的草莓芝士蛋糕，快要走到整理好设备箱的吴雾身旁时，一个女生忽然站到了他的身前。
是刚才主动发言，表明江屿的思路可以‘直接用解析法给出应力集中的概率预测’的高三二班女学霸，唐锦云。
“江屿同学。”女学霸怀里抱着笔记本，声音比蚊蚋大不了多少：“你刚才提出的用ζ函数零点分布模拟建筑结构薄弱环节的思路......让我非常......惊艳。”
“……可我......推到你写的莫比乌斯变换映射最后一步，复平面上的零点分布和实际应力场的对应关系……”
“哦。”江屿甚至没等唐锦云说完，就漫不经心地随意应了一声，绕过女学霸接着往前走。
被无视的唐锦云涨红了脸，却固执地跟着小跑了两步，“我想请教江同学，如果建筑结构的材料存在各向异性，比如混凝土浇筑时留下的冷缝，或者钢筋的锈蚀——这种局部缺陷在复平面上的映射，是会表现为零点的偏移，还是产生新的奇异点？”
这个问题，问得的确有水平。
吴雾心想。
缺陷映射问题是现有模型与今夜研讨都忽略的盲区，如果能在论文中加入这个修正项，是能够提高发表概率的。
少女背对着两人，瓷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设备箱的金属扣，鹿眼里闪过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唐锦云是高三二班的数学课代表，理科年段排名第一，今年cmo省队的热门人选，总分排名也仅次于她。
......不。
如果扣除自己曾经偷题作弊的数学成绩，或许唐锦云的总分才会是年段第一。
吴雾没有回头，少女静静地蹲在设备箱旁，黑色发绳束起的马尾垂在肩侧，被窗缝里溜进来的夜风吹得轻轻晃动。
她推断，唐锦云应该是特意为了和少年说话，才在活动室里留到最后的。
吴雾的观察力一向敏锐，少女记得其他同学走时，唐锦云还假装在整理笔记，现在却突然站了出来，挡住了江屿的去路。
在她的印象中，文静秀丽的高三二班数学课代表从未在竞赛组，主动与人搭过话。
果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想追逐少年炽热的光芒。
吴雾心下微涩，却没有选择离开。
少女认为她有权利留下。
她不会干涉江屿的选择，也无法决定别人的人生。
但既然少年曾无数次光明正大的宣称过——她是战神的雅典娜。
那么，就算他要换女神，公平起见，自己也该有知情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