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宋璃那张泛黄照片被彻底删除,心里没半点轻松。
这丫头退场退得太干脆了,像演完最后一幕的演员,连谢幕都不等。但我知道,真正的大戏从来不在台上,在幕后。
我把手机塞回兜里,顺手摸了下颈间的吊坠——冰凉,跟刚才泼她香槟时的手感一样爽。
舞会还在里面热闹着,音乐声嗡嗡地往地下车库飘,像是谁家开派对忘了关音响。我懒得再回去凑热闹,转身朝电梯间走。刚拐过弯,就看见我的小电驴歪在角落,四个轮子全瘪了,轮胎上还留着几道整齐的刀口,一看就是专业工具干的活。
好家伙,这是想让我原地报废?
我蹲下来瞅了眼胎面,脑子里“录像带”自动倒带——画面切到三天前,顾明远在顶层套房擦枪,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今晚别让她活着出地下。”
不是幻觉,也不是脑补,是我亲耳听过的原话,一字不差。
现在,他们真动手了。
我没慌,反而冷笑一声。从小在养母家长大,半夜被人砸门泼粪都习惯了,这点小场面算什么?顶多是升级版路边野猫挑衅,还得加个“包年会员”。
我退到立柱后面,摘下发卡捏手里。这玩意儿平时是用来固定刘海的,今天兼职武器,主打一个多功能生活小能手。
三辆黑车从不同方向缓缓驶来,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出里面几个人。引擎声音压得很低,像猫蹭地板,但我知道,这不是来接人的,是来收尸的。
第一辆车离我还有五米,车门刚动了一下,我就冲出去了。
发卡一甩,精准扎进前胎,只听“嗤——”的一声,轮胎瞬间泄气,车身一歪,司机骂骂咧咧推门要下车。
可他还没站稳,另一侧通道突然传来两声闷响。
“砰、砰。”
不是普通枪声,听着像被毛巾裹住的爆竹,但效果立竿见影——剩下两辆车的大灯应声炸裂,玻璃碎片哗啦掉了一地。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暗处走出来,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上那道月牙形胎记。他手里拎着把消音手枪,步伐不紧不慢,像放学赶末班车。
江叙白。
我收回发卡,拍拍手:“你是不是跟踪我上瘾了?”
他看都没看我,只盯着那三辆黑车:“你是不是总觉得自己能单挑全世界?”
“我只是觉得,下次能不能提前五分钟到场?等我快被打成筛子才出现,你是拍电影吗?”我翻了个白眼,“而且你这枪合法吗?”
“不合法。”他淡淡地说,“所以我才用消音器。”
我:“……你真是个人才。”
话音未落,那两辆残存的黑车突然同时轰油,朝我们这边逼近,明显是要合围。
我迅速退后,背靠水泥柱,江叙白也同步移动,最后我们俩背贴着背,像游戏里组队打boSS的经典站位。
“你走东边楼梯。”他说。
“谁准你指挥我?”我冷笑,“我又不是你任务Npc。”
说完,我猛地甩出腕上的黑绳,勾住头顶通风管道的金属网,用力一拽——整片铁网“哐当”一声砸了下来,正中一辆车顶,砸得车壳凹下去一大块,警报声当场拉响。
趁他们乱成一团,江叙白抬手就是三枪,全打在引擎盖上,打得火星四溅。最后一辆车猛打方向,轮胎尖叫着倒车逃窜,连滚带爬出了车库。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开始在墙面上扫来扫去。
我松了口气,转头看他:“你报警了?”
“嗯。”他收起枪,插进外套内袋,“五分钟前。”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差不多。”
“那你为什么不在入口拦?非得等我进了车库才出现?”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抬手,一把扯开衬衫前襟。
我愣住。
锁骨下方,一道陈旧的疤痕横在那里,形状扭曲,边缘不规则,但整体轮廓……竟然和我颈间的银吊坠严丝合缝,像拼图的最后一块,硬生生被人生生掰断又强行嵌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记忆回放自动启动——画面闪现:火灾那夜,浓烟滚滚,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跌跌撞撞跑过来,把什么东西塞进襁褓里的我怀里,嘴里喊着一个字:“意——”
那个音节,我听过无数次,在梦里,在录音机里,在每一次回放的记忆碎片里。
可我一直不知道是谁。
现在我知道了。
我死死盯着那道疤,嗓子发干:“你怎么会有这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抬头看我,眼神沉得像深夜的湖面。
“现在相信命运了吗?”他声音哑得不像平时那个毒舌男,“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找你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
找我?
不是巧合相遇,不是偶然守护,是找?
我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吊坠,指尖轻轻划过边缘,那里有一道细微的锯齿纹路,和他疤痕的凸起完全吻合。
“所以……十三年前,你就在找我?”
“从我能走路那天起。”他嗓音低,“我妈临跳楼前,只给我一句话:‘去找那个叫沈知意的孩子,她身上有钥匙。’”
“然后呢?”
“然后我找了十年。”他看着我,眼底有光在闪,“直到你在天台摔下去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你一直在我记忆里。”
我呼吸一滞。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回放过去。
他也记得。
我们不是重逢,是终于接上了信号。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光扫过地面油污,映得四周像开了美颜滤镜。空气中混着汽油味和硝烟,还有点淡淡的铁锈味,可能是血,也可能只是车壳生锈。
我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搭在吊坠上。
江叙白也没走,就站在我对面,衬衫还敞着,露出那道疤,像一道无声的宣言。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你说了算。”他说,“但建议先换辆车。”
我瞥了眼我那辆四脚朝天的小电驴:“它已经为正义牺牲了。”
“我可以赔你一辆。”
“不用。”我摇头,“我自己黑进4S店系统,送一辆过来就行。”
他嘴角抽了下:“你就不能正常买一次?”
“能啊。”我笑,“但我偏不。”
他叹了口气,抬手想帮我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最后只是轻轻放下。
“下次别一个人走地下车库。”
“那你下次也别偷偷摸摸跟着。”我怼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书包夹层装了定位器?”
他居然没否认,只说:“为了安全。”
“为了安全你就请我喝奶茶。”我顺嘴接,“乌龙拿铁,少糖,加布丁。”
他瞪我一眼:“现在是你谈条件的时候?”
“怎么不是?”我挑眉,“我刚帮你拆了个局,功劳够买二十杯。”
他没说话,但眼神松了,显然是认了。
警车已经停在车库入口,车灯照进来一片刺眼的白。
我最后看了眼那三辆瘫痪的黑车,轮胎瘪的瘪,灯碎的碎,像三具被拔了牙的野兽。
“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我说。
“我知道。”他站到我旁边,声音很轻,“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一队的。”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
风从通道口吹进来,带着点潮湿的冷意。
我握紧吊坠,迈步往前走。
他跟上来,半步距离,不多不少。
警灯闪烁,映得地上油渍五颜六色。
我们并肩走出阴影,走进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