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枚刻着“0723”的金属牌,手有点抖。
海风吹过来,带着铁锈味和咸腥味。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刚才还不信的事,现在却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是大小姐?是真正的继承人?是清道夫等了十三年才回来的主人?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我小时候在养母家翻箱子找吃的,没人来救我?为什么我在沈家被当成假的,被人冷眼看待,也没人说一句“她是真的”?
我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校长,“你说你是守陵人,效忠正统实验体……那你告诉我,‘正统’到底是谁?是我,还是江叙白?”
他没说话,慢慢抬起手,撕下了脸上的面具。
我愣住了。
那张脸——眉毛、鼻子、下巴,和江叙白很像,至少有七分相似。尤其是左眼角那道疤,几乎一模一样。
江叙白也僵住了,声音冷冷地问:“你谁?”
“我是你大伯。”男人开口,声音沙哑,“我叫江承禹。二十年前,你父亲把我送进实验室当清洁工,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看着你们出生。”
我心里一震。
江叙白冷笑:“所以你现在是来替我爸赎罪的?演叔侄情深?”
江承禹没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打开后抽出一张发黄的基因图谱。
“这不是什么错换人生。”他指着上面的数据,“你们是同卵双胞胎。一个叫ZS,一个叫xY。官方记录里,只有‘沈知意’活下来了。另一个,在出生三小时后宣布死亡。”
江叙白眼神变了。
“胡说。”他说,“我明明在国外长大,有护照,有学校记录,还有监护人签字——”
“那些都是假的。”江承禹打断他,“你所谓的‘母亲’,其实是护士长。真正的江夫人,在生孩子时失血过多死了。而你父亲……用你换了她。”
“换什么?”我问。
“换命。”他看着我,“当年检查发现,ZS有完整的激活基因,但身体太弱,随时可能死掉;xY基因稳定,身体好,但不能启动主序列。你父亲做了个交易——让xY对外宣布死亡,偷偷送到国外养大,作为备用身份。如果ZS出事,xY就能顶上来,继续计划。”
空气安静了一秒。
然后江叙白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所以我是个备胎?是保险?是我爸为了保住沈家血脉,随便扔出去的替身?”
没人回答。
海风吹着碎纸片打转,远处警灯还在闪,但这些都好像离我很远。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金属牌,突然觉得可笑。原来我不是被偷走的孩子,我是被选中的容器。而江叙白也不是什么高冷校草,他是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影子。
我们俩,一个是光,一个是影,被人硬生生分开,丢在两个世界长大。
“那你呢?”我问江承禹,“你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出现?”
“因为规则。”他说,“清道夫只效忠‘合体’后的继承者。单独一个ZS或xY都不算完整。必须两个人同时觉醒,记忆回放和胎记共鸣一起发生,才能解锁最终权限。之前你们每次接近真相,都在激活程序。今天,你们完成了血契,U盘坏了,吊坠裂开——所有条件都齐了。”
我猛地抬头。
所以连我和江叙白签的血契,也在他们的计划里?
那我们这些年拼命查的东西,是不是早就写好了答案?
江叙白突然动了。
他冲到江承禹面前,一把抢过那张基因图谱,手指紧紧掐着纸。
“最后一页。”他声音低沉,“给我看最后一页。”
江承禹没拦他,任由他翻过去。
胎儿照片旁边,有一行小字:
【xY自愿凋亡,ZS激活主序列】
江叙白的手抖了一下。
“自愿?”他咬牙,“我那时候还没睁眼!谁替我写的‘自愿’?!”
“是你父亲签的字。”江承禹平静地说,“法律上,父母可以决定新生儿生死。他签了同意书,把你列为‘实验损耗品’。”
江叙白站在原地,像被抽空了力气。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很多事——他总在我身边出现,不是巧合;他碰我后颈的胎记,不是无意;他一次次帮我挡危险,甚至用身体替我挡子弹……
也许从一开始,他的命就不属于他自己。
我沉默了几秒,转身背对他们。
“你要干什么?”江叙白问。
我没说话,抬手解开校服第一颗扣子。
然后是第二颗。
风有点凉,吹在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我听见脚步声靠近,接着衣领被猛地一扯。
锁骨下方,那个月牙形的胎记露了出来。
江叙白呼吸一滞。
他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又抬头看我。
两处胎记,弧度完全一样,边缘纹路像拼图一样严丝合缝。就连那道旧伤痕,位置也都一模一样。
蓝光一闪,随即消失。
没人说话。
连风都停了。
很久后,江叙白松开手,我的衣服滑回肩上。
他盯着那块胎记,声音哑得不像话:“所以……我们不是错换人生的受害者?”
我扣好衣服,看向远处漆黑的海面。
不知什么时候,火光升了起来,照亮了半边天。
“不。”我说,“我们是被人硬生生拆开的同一团光。”
话刚说完,一声巨响炸开夜空。
集装箱那边冒出浓烟和火焰,热浪扑来,脚下的铁板都在震动。
江承禹还跪在地上,没动。
江叙白站在我旁边,左手不自觉地按着胸口的胎记。
我紧紧攥着手里那段烧焦的黑绳,它还在发烫,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远处火越烧越旺,照出了码头角落一台老式录音机的轮廓。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好像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