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港的晨雾裹着咸腥的海风，像一块厚重的灰布压在码头的起重机上。陆沉舟蜷缩在废弃仓库的横梁上，指尖抠着锈蚀的钢铁铆钉，指腹能清晰感知到铆钉上凹凸不平的氧化纹路。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码头搬运工装，裤脚卷起，露出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脚踝，脚踝处缠着几圈浸油的布条，用以抵御清晨的寒意。脸上抹着一层混合了煤烟和机油的灰黑色油彩，将原本棱角分明的颧骨和下颌线模糊了几分，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仓库里亮得惊人，瞳孔里映着远处日军岗楼的探照灯光，像两簇蛰伏的寒火。
左臂的伤口在急行军中再次撕裂，绷带被鲜血浸透，凝成暗红的硬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胛骨的肌肉纤维，传来钻心的刺痛。他用牙齿咬开随身携带的磺胺粉纸包，将白色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药粉与血水接触的瞬间，剧烈的灼痛感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闷哼，冷汗顺着额角的油彩滑落，滴在横梁下方的干草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沉舟哥，探清楚了。”联络员阿贵顺着仓库的铁梯悄无声息地爬上来，他的工装后背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纸条，“‘黑龙’号停泊在三号深水泊位，船身总长一百二十米，吃水深度六米，甲板上布满了高射机枪阵地，四周有一个中队的日军驻守，每五分钟巡逻一次。特高课的佐佐木一郎亲自坐镇港口指挥室，据说还调来了两名狙击手，潜伏在码头的起重机顶部。”
陆沉舟缓缓睁开眼，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上面用炭笔标注着“黑龙”号的轮廓和日军岗哨的位置。他的目光扫过纸条上的每一个细节，最终停留在船尾的一个圆形舱门上，那里被画了一个红圈。“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纸条，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黑龙’号的弹药舱，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阿贵凑过来，压低声音补充道，“地下党的同志说，最近三天，每天深夜都有密封的铅制容器被运上船，每个容器都由四名日军士兵抬着，看起来异常沉重，而且全程禁止任何人靠近。他们猜测，‘末日武器’就在这些容器里。”
陆沉舟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鹰隼发现了猎物。他放下纸条，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沉声道：“密封铅制容器，大概率是化学武器或者细菌武器。日军在东北的731部队早就开始研究这些灭绝人性的东西，现在看来，他们是想把这些恶魔般的武器用到华中战场。”他顿了顿，手指在横梁上轻轻敲击着，节奏与日军巡逻队的脚步声恰好重合，“我们必须在‘黑龙’号出发前，炸毁弹药舱，彻底摧毁‘末日武器’。”
“可是沉舟哥，‘黑龙’号的戒备实在太严了，我们怎么才能靠近弹药舱？”阿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而且佐佐木一郎狡猾得很，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钻。”
陆沉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工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块磨得发亮的黄铜怀表，打开表壳——表盘背面刻着的微型港口地图上，三号深水泊位周围的每一条通道、每一处掩体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这是我潜伏在上海时绘制的港口地图，”他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一条狭窄水道，“这里是港口的排污渠，直通‘黑龙’号的船尾，虽然水流湍急，而且布满了铁丝网，但却是唯一能避开日军岗哨的通道。”
他合上怀表，揣回口袋，目光扫过阿贵和身边的四名队员，沉声道：“分成两组，一组由我带领，从排污渠潜入‘黑龙’号，负责炸毁弹药舱；另一组由你带领，潜伏在码头的仓库里，用狙击步枪牵制日军的狙击手和巡逻队，为我们创造机会。记住，行动时间定在今晚十二点，届时港口会进行例行的灯光检修，只有十分钟的窗口期。”
“明白！”阿贵和队员们齐声应道，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陆沉舟从背包里掏出几枚自制的水下爆破弹和一把小巧的液压剪，递给身边的队员：“水下爆破弹的引信设置为三分钟，液压剪用来剪断排污渠的铁丝网。记住，潜入船上后，尽量避免正面冲突，我们的目标是弹药舱，不是硬拼。”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朝着天空发射信号弹，我会立刻带人撤离。”
队员们接过装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陆沉舟则重新检查了一遍腰间的勃朗宁手枪，枪身被他用黑布包裹着，防止反光暴露位置。他还在小腿上绑了一把短柄砍刀，刀身缠着浸过松油的布条，既能防锈，又能在切割时减少声响。
傍晚时分，上海港的雾气渐渐散去，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陆沉舟带领队员们，趁着码头工人换班的间隙，悄悄潜入了排污渠的入口。排污渠的入口隐藏在一处废弃的码头角落，周围长满了杂草和芦苇，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陆沉舟第一个钻进排污渠，渠水冰冷刺骨，没过了他的胸口，浑浊的污水里漂浮着垃圾和油污，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强忍着不适，挥舞着液压剪，剪断了拦在前方的铁丝网。铁丝网的切口处生锈严重，液压剪每剪一下，都发出“咔嚓”的声响，在寂静的排污渠里格外清晰。
“快点，巡逻队就要过来了！”陆沉舟低声催促道。
队员们立刻加快了速度，跟着陆沉舟在排污渠里艰难地前进。渠水越来越深，水流也越来越湍急，他们只能互相搀扶着，一步步朝着“黑龙”号的方向移动。污水钻进了他们的伤口，带来阵阵刺痛，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黑龙”号的船尾。船尾的圆形舱门紧闭着，周围站着四名日军士兵，端着枪来回巡逻。陆沉舟示意队员们隐藏在排污渠的阴影里，自己则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像一条鱼一样，悄无声息地游到船尾的下方。
他抓住船身的栏杆，用力向上攀爬，手指抠着船身的铆钉，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船身的钢板冰冷而光滑，他的手掌被铆钉磨得鲜血直流，但他丝毫没有停顿，凭借着常年锻炼的力量，硬生生爬上了船尾的甲板。
他趴在甲板上，屏住呼吸，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甲板上的日军士兵来回走动，皮靴踩在钢板上，发出“哐当”的声响。陆沉舟趁着一名士兵转身的间隙，猛地起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甲板的阴影里，用短柄砍刀割断了他的喉咙。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陆沉舟换上士兵的军帽，弯腰捡起他的枪，模仿着日军士兵的姿态，慢慢朝着弹药舱的方向移动。他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在钢板的接缝处，避开了容易发出声响的地方。沿途的日军士兵没有丝毫怀疑，只是偶尔朝他点了点头。
就在他即将到达弹药舱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站住！你的通行证呢？”
陆沉舟的身体瞬间僵住，缓缓转过身，看到一名穿着黑色军装的日军军官，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正是佐佐木一郎的副手，小林一郎。
“太君，我是负责弹药舱守卫的士兵，刚才去换岗了，忘记带通行证了。”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尽量模仿着日军士兵的语气。
小林一郎冷笑一声，走上前，仔细打量着他：“是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而且你的军装，好像有点不合身。”他的手指指向陆沉舟的肩膀，“你的肩章呢？”
陆沉舟心中一沉，知道身份已经暴露。他不再伪装，猛地抽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对准小林一郎的胸口，扣动了扳机。“砰！”子弹呼啸而出，正中小林一郎的心脏。小林一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倒在了地上。
枪声惊动了甲板上的日军士兵，他们纷纷端着枪，朝着陆沉舟围了过来。“有刺客！”日军士兵大喊着，枪声四起。
陆沉舟迅速侧身躲到一根钢管后面，子弹打在钢管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溅起一串火花。他趁机朝着弹药舱的舱门跑去，同时大喊道：“动手！”
隐藏在排污渠里的队员们听到信号，立刻爬上甲板，与日军士兵展开了激烈的枪战。队员们的枪法精准，每一次开枪都能击中一名日军士兵，但日军人数众多，他们渐渐陷入了困境。
陆沉舟冲到弹药舱的舱门前，用液压剪剪断了门锁，推开舱门冲了进去。弹药舱里堆满了密封的铅制容器，每个容器上都贴着标签，上面写着“细菌弹”三个大字。陆沉舟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他知道，这些东西一旦被投放到战场，将会给中国人民带来灭顶之灾。
他快速将水下爆破弹固定在容器上，设置好引信，然后转身朝着舱门外跑去。此时，甲板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队员们伤亡惨重，只剩下阿贵和两名队员还在顽强抵抗。
“沉舟哥，快撤！”阿贵大喊着，朝着陆沉舟扔过来一枚烟雾弹。
烟雾弹落地后，立刻释放出浓浓的白烟，将日军的视线挡住。陆沉舟趁机冲到阿贵身边，拉住他的手，朝着排污渠的方向跑去。“快，爆破弹还有一分钟就要爆炸了！”
队员们跟在陆沉舟身后，在烟雾的掩护下，朝着排污渠跑去。日军士兵在后面紧追不舍，枪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
就在他们即将跳进排污渠时，佐佐木一郎带着一队精锐士兵冲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陆沉舟，你跑不掉了！”佐佐木一郎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今天，我要让你和你的小队，都葬身在这里！”
陆沉舟的眼神冰冷，他握紧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对身边的队员说：“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沉舟哥，不行！太危险了！”阿贵急道。
“别废话！”陆沉舟厉声道，“‘末日武器’必须被摧毁，这是我们的使命！快走！”
阿贵知道陆沉舟的脾气，不敢违抗，只好带着两名队员跳进排污渠，朝着远处游去。
陆沉舟看着他们的背影，转身面对佐佐木一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佐佐木一郎，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拦住我？”
“拦住你？”佐佐木一郎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士兵们开枪，“我要的不是拦住你，是杀了你！为山本少将报仇，为大日本帝国的终极计划扫清障碍！”
子弹像雨点一样朝着陆沉舟射来，陆沉舟灵活地穿梭在甲板上的钢管和集装箱之间，不断地躲避着子弹，同时寻找机会反击。他的左臂伤口被震得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只是咬紧牙关，拼命地射击。
他的枪法依旧精准，每一枪都能击中一名日军士兵。佐佐木一郎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气得双眼通红，他拔出腰间的军刀，朝着陆沉舟冲来。“陆沉舟，有种跟我单挑！”
陆沉舟冷笑一声，收起手枪，拔出小腿上的短柄砍刀，迎了上去。两人在甲板上展开了殊死搏斗，砍刀与军刀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火花四溅。
陆沉舟的左臂受伤，动作受到了影响，渐渐落入下风。佐佐木一郎抓住机会，一刀朝着他的胸口砍来。陆沉舟侧身避开，却被军刀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闷哼一声，反手一刀，砍在了佐佐木一郎的肩膀上。佐佐木一郎惨叫一声，鲜血染红了他的军装。
“轰隆！”
就在这时，弹药舱里的爆破弹准时引爆。巨大的冲击波将整个甲板掀翻，陆沉舟和佐佐木一郎都被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陆沉舟的胸口一阵剧痛，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到“黑龙”号的船尾已经被炸毁，熊熊大火吞噬了整个弹药舱，密封的铅制容器被炸开，里面的液体流淌出来，与海水混合在一起，冒着刺鼻的白烟。
佐佐木一郎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脸上沾满了烟灰和血迹，眼神疯狂而凶狠。“陆沉舟，你毁了大日本帝国的终极计划，我要杀了你！”他嘶吼着，朝着陆沉舟冲来。
陆沉舟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伤口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力气，但他依旧握紧了手中的砍刀，迎了上去。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在燃烧的甲板上翻滚着，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剧痛和鲜血。
陆沉舟找准机会，将砍刀插进了佐佐木一郎的腹部。佐佐木一郎的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沉舟，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陆沉舟看着佐佐木一郎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此时，“黑龙”号已经开始倾斜，大火越来越旺，浓烟滚滚。他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就会被大火吞噬。
他纵身跳进排污渠，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包裹，伤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凭借着过人的水性，在污水中艰难地前进，朝着阿贵他们撤离的方向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阿贵和队员们的身影。他们正坐在一艘小船上，焦急地等待着他。看到陆沉舟安全归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沉舟哥，你没事吧？”阿贵伸手将他拉上船，关切地问道。
陆沉舟摇了摇头，喘息着说：“没事，‘末日武器’已经被摧毁了，‘黑龙’号也完了。”
小船在海面上缓缓行驶，远离了燃烧的上海港。陆沉舟靠在船舷上，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黑龙”号，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不仅摧毁了日军的“末日武器”，更沉重地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为抗日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但他也清楚，这只是抗日战争中的一场战役，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他抬头望向远方，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新的战斗也即将打响。他握紧了手中的砍刀，眼神里充满了坚定的信念。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会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把所有的鬼子赶出中国的土地，还中国人民一个和平、安宁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