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结束,营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海风穿过嶙峋礁石的呜咽声,如同亡魂的叹息。航海日记中的描述,尤其是那只巨大的绿色眼睛和岛屿般沉没的阴影,如同一块冰冷的巨石,重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那是一种超越海盗、超越风暴、甚至是超越杰克诅咒的、源自生命层级碾压的、纯粹的、未知的恐怖。
“他们…不是被风暴摧毁的。”林悦的声音带着颤抖,“是被…被什么东西…追猎着!”
“那个漩涡…‘海妖之眼’…”杰克猩红的眼瞳望向岛屿西北方向的海域,那里翻滚的云层似乎更加低沉压抑,“…就是克拉肯的家门口。它们…是在逃向克拉肯的领地?”
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升起。金羊毛号的船员,宁愿冲向传说中海妖克拉肯盘踞的死亡旋涡海域,也要逃离那个追踪它们的“岛屿阴影”!这背后的恐惧,该是何等令人绝望?
“魔鬼岛…大概就在‘海妖之眼’附近?”肖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在海图上标记位置,“无论如何,线索指向那里!我们没有退路!立刻返回船上!目标——海妖之眼!”
探索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沉的恐怖。众人心情沉重地返回小艇,迅速划向停泊在浅滩外的船队。黑珍珠船队重新起锚,绕过碎颅岛那狰狞的西北角,朝着那片被日记称为“海妖之眼”、被杰克感知到恐怖旋涡存在的海域驶去。
离开碎颅岛庇护海域不过半日航程,海况就再次变得恶劣。风变得强劲而混乱,海浪不再是规律的起伏,而是如同失控的巨兽,从各个方向猛烈地拍打挤压着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天空阴沉得如同铅块,厚重的乌云翻滚着,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带着浓重的臭氧味道。
“看前面!”一个眼尖的水手指着船头左前方惊叫起来。
只见在墨绿色的、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正在缓缓形成!它覆盖了方圆数海里的海域,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如同巨大眼球瞳孔般的漆黑深渊!围绕着这漆黑的瞳孔,海水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撕扯、扭曲,形成一圈圈急速旋转的、墨绿色发亮的、咆哮奔腾的水墙!水墙高达数十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千万头海兽在同时怒吼!无数破碎的浪花和气泡被卷入其中,瞬间消失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整个旋涡散发着毁灭性的吸力,即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船队也被这股力量拉扯着,不由自主地向那死亡深渊滑去!
“‘海妖之眼’!”肖华脸色剧变,“杰克!稳住船!”
杰克早已站在船头,猩红的眼瞳死死盯着那恐怖的旋涡,无形的亡灵之力如同船锚般从他身上扩散开去,强行抵抗着那可怕的吸力!船只拉扯的速度骤然减慢,但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被拖向深渊!
“左满舵!全帆!离开那个该死的吸盘!”肖华对着舵手和帆缆手狂吼。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海妖之眼”吸引时,异变突生!
轰隆!!!
船队右侧后方,靠近“黑珍珠号”的位置,海面猛然炸开!如同引爆了一座水下火山!滔天的巨浪夹杂着破碎的白色泡沫冲天而起!
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身影,破开巨浪,悍然现身!
那是一条鲨鱼! 但它拥有两颗狰狞无比的头颅!
每一颗头颅都有小型渔船般大小!布满褶皱的灰黑色皮肤如同岩石,覆盖着厚厚的寄生藤壶和发光的深海苔藓。巨大的嘴巴张开,露出数排如同倒插匕首般、闪烁着寒光的森白獠牙,每一颗牙齿都堪比成年人的手臂!两颗头颅共用的庞大身躯如同移动的山峦,长度接近三十米!巨大的尾鳍如同死神巨大的镰刀,每一次摆动都掀起滔天巨浪!四只眼睛如同布满血丝的惨绿色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正在抵抗旋涡吸力、相对缓慢的船队!
吼——!!!! 两颗头颅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咆哮!声波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耳膜和心脏上!带着浓烈血腥和深海淤泥的恶臭飓风般席卷甲板!
双头巨鲨!它显然是被漩涡区域的异常水流和船队的挣扎所惊动,将这支渺小的船队视为了闯入它猎场的点心!
“右舷!!巨鲨!!”肖华的吼声淹没在咆哮和浪涛声中。
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恐怖的巨兽只是简单地一个冲刺摆尾,庞大的身躯就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狠狠撞中了落在最后的那艘被链弹打断桅杆、只能勉强靠拖曳航行的改装海盗船!
咔嚓——轰!!!
船身从中段被拦腰撞断!破碎的木板、断裂的桅杆、绝望惨叫的水手如同垃圾般被抛向空中,随即被狂暴的浪涛吞噬!断裂的船体迅速下沉,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被鲜血迅速染红的旋涡!
黑色的血水和内脏碎片漂浮上来。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那双头巨鲨更加疯狂!它两颗头颅兴奋地甩动着,惨绿色的巨眼立刻锁定了下一个目标——体型最大、正在抵抗漩涡吸力的“嚎叫海狼号”!
“开炮!所有右舷炮!给我打!”肖华目眦欲裂,声嘶力竭。
轰!轰!轰! “嚎叫海狼号”和旁边另一艘船的右舷火炮喷吐出愤怒的火舌!实心弹呼啸着砸向那移动的山峦! 然而,效果微乎其微!炮弹打在巨鲨那覆盖着厚厚寄生生物和异常坚韧皮肤的身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留下一个个浅坑和焦黑的痕迹,溅起几块破碎的藤壶和皮屑,却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贯穿伤害!甚至连阻挡它片刻都做不到!
吼——!!! 似乎是吃痛,又似乎是被激怒,双头巨鲨狂暴地咆哮一声,其中一颗头颅猛地扎入水下,随即那巨大如同攻城锤般的尾部携带着万钧之力,破开海面,狠狠横扫向“嚎叫海狼号”的船船舷中部!
“规避!”肖华狂吼,猛地扑向船船舵试图转向! 但太迟了!
砰——嘎吱——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