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台的晨光刚刺破云层，整个赛场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经过数轮厮杀，宗门大会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十强赛。中央主擂台连夜用千年玄铁重新浇筑，擂台四周竖起了八根盘龙柱，柱身上刻满了聚灵符文，阳光照在上面，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观众席上，各宗门的旗帜比往日更显密集，焚天宗的赤焰旗、万剑门的白玉剑旗在风里猎猎作响，连执法殿的黄天雄都亲自坐到了高台正中，目光扫过台下，最终落在了流云剑宗的方向。
“长生，你的经脉恢复得怎么样了？”林战一手拎着个酒葫芦，一手拍着李长生的肩膀，嗓门依旧洪亮，“昨天那招太荒掌虽帅，但也太伤身子了！不行今天跟我学两招炼体的粗浅法门，保准你经脉恢复得更快！”他左臂的骨折在李长生的混沌之力滋养下，已经能轻微活动，此刻正缠着厚厚的纱布，却半点不影响他的热情。
李长生活动了一下手腕，丹田内的九窍金丹缓缓旋转，混沌之力顺畅地流转全身，昨天强行施展太荒天掌造成的经脉损伤已恢复七八成：“放心，林兄，应付十强赛足够了。倒是你，别总惦记着喝酒，等大会结束，咱们再好好喝一场。”旁边的天玄老祖捋着胡须，眼神里满是欣慰，又带着一丝郑重：“长生，十强赛的对手个个都是天骄，尤其是万剑门的剑无尘、焚天宗的赵烈，还有……一个你可能没想到的人。”
“哦？是谁？”李长生刚问出口，高台上传来执法长老的声音，带着灵力加持，响彻整个赛场：“宗门大会十强赛对阵名单公布！第一组：流云剑宗李长生，对阵……清虚宗王芸！”
“王芸？！”李长生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尘封的记忆。他怎么也想不到，十强赛的对手会是她——那个当年带着家族长辈上门，亲手撕毁婚约的亲未婚妻！三年前，他还是个刚从乡野走出、拜入流云剑宗的毛头小子，王芸则是东域有名的世家王家大小姐，仗着天赋不错、家世显赫，当着他和师父的面，将订婚信物摔在地上，鎏金的玉佩碎成两半，她踩着玉佩冷笑道：“李长生，你一个连筑基都不稳的乡野村夫，也配做我王芸的未婚夫？我们王家的女婿，至少得是金丹真人，你这种废物，给我提鞋都不配！”那时的她，锦衣华服，眉眼间全是俯视的倨傲，身后的王家长辈更是满脸不屑，仿佛退婚是给了李长生天大的面子。可后来他雷劫淬体、凝结九窍金丹一战成名时，王家却想重新攀附，王芸也销声匿迹，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想到会在十强赛的擂台上，以对手的身份重逢。
“她怎么可能进十强？”林战把酒葫芦往腰间一塞，凑到天玄老祖身边，粗眉拧成疙瘩，“我上次去清虚宗附近执行任务，听酒肆老板说，这王芸卡在筑基后期三年，连宗门小比都输得惨兮兮，清虚宗都快把她划到‘弃子’名单里了！这才半年，直接蹦到金丹中期？怕不是走了什么歪路吧！”天玄老祖指尖捻着胡须，目光死死盯着王芸腰间的乌色长剑，语气凝重得像淬了冰：“不是歪路，是邪路。你看她那柄剑，剑鞘上的花纹是‘噬魂纹’，上古邪修用来温养兵器的法子。这半年清虚宗和一个神秘势力走得近，王芸的‘奇遇’，恐怕就和这势力有关。长生交手时别急于求胜，先探清她剑法的路数，尤其小心那剑上的邪力。”
话音刚落，清虚宗阵营里响起一阵细碎的议论，一道纤细的身影踩着石阶走上擂台，裙裾扫过台阶上的尘土，却没沾半点灰——正是王芸。她换了身月白剑袍，领口却绣着一圈暗紫色的花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腰间的乌剑比寻常长剑略短三分，剑鞘上的噬魂纹在阳光下泛着哑光，凑近了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味。她走到擂台中央站定，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白，抬头看向李长生时，眼神像被雨水泡过的墨汁，混沌不清：有当年轻慢他人的悔恨，有被昔日“手下败将”超越的嫉妒，更有一股“凭什么你能轻易成功”的不甘，像藤蔓似的缠在眼底。
李长生也跃上擂台，看着眼前的王芸，记忆里那个叉着腰、指着他鼻子骂“乡野村夫不配练剑”的身影，和眼前这个眼神黯淡的女子重叠在一起，竟有些恍惚。“好久不见，王师姐。”他率先开口，语气平淡，没有恨，也没有亲近——当年的刁难早已随着修为的提升变得不值一提。
王芸的肩膀猛地一颤，像被这句话烫到似的，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才挤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话：“李长生……你当然能云淡风轻地说‘对手’，你从外门爬上来只用了半年，雷劫淬体、九窍金丹，人人都喊你‘长生剑’，可谁记得我？”她突然提高声音，指尖指着自己的胸口，语气里的委屈混着怨怼，“我卡在筑基后期三年，师父对我越来越冷淡，同门背地里叫我‘过气天才’，若不是遇到‘那位大人’，给我幽影剑、传我幽影剑法，我早就被清虚宗扫地出门了！”她的目光扫过台下起哄的观众，最后落回李长生身上，带着一丝乞求似的疯狂，“今天我必须赢你，只有赢了你，我才能重新抬起头！”
“那位大人是谁？”李长生眉头皱得更紧，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幽影剑法是上古邪道剑法，靠吞噬阴魂提升威力，你以为他是帮你？他是在把你当养剑的容器！”他不想纠结当年的恩怨，但邪道之事绝不能姑息，“想证明自己没问题，但用邪法取胜，就算赢了又能抬得起头吗？”
“容器又如何？能赢就行！”王芸突然尖声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破罐子破摔的癫狂，“你这种顺风顺水的天才，根本不懂什么叫走投无路！”她猛地握住乌色长剑，手腕翻转间，剑鞘上的噬魂纹亮起幽幽黑气，黑气顺着她的指尖爬上手背，在皮肤表面凝成细小的符文，“今天我就让你看看，‘邪法’有多厉害！李长生，接招！”
“比赛开始！”执法长老的话音刚落，王芸就动了。她的身形快得离谱，比李长生的踏风步还要诡异，脚下仿佛踩着一团黑雾，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直扑李长生而来，乌色长剑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刺向他的咽喉——这一剑又快又狠，没有丝毫留情，完全是杀手的路数。
“好快的剑！”台下的林战猛地站起来，攥紧了拳头，“这剑法不对劲，比刺客的身法还诡异！”天玄老祖也皱起了眉头，眼神锐利如鹰：“是幽影剑法！传闻是上古时期的邪道剑法，靠吸收阴邪之力提升速度，怎么会落在王芸手里？”
李长生眼神一凝，混沌涅妖瞳瞬间运转，王芸的动作在他视野里被拆解成无数细节：她脚下踩着的不是寻常步法，而是靠着黑气扭曲空间形成的“幽影步”，看似直线冲刺，实则轨迹在不断偏移；长剑的刺击角度刁钻，避开了所有常见的格挡方位，直指咽喉下方的气海穴——那是修士真元流转的关键节点，一旦被刺中，真元会瞬间紊乱。“心思歹毒！”李长生低喝一声，脚下踏风步骤然加速，身形如同被风吹动的柳絮，险之又险避开剑锋，同时裂山剑出鞘，淡青色的剑意凝聚成尺许长的剑气，直斩王芸握剑的手腕——这一剑不伤人，只破招。
“铛！”金属碰撞的脆响震得擂台微微发麻，王芸只觉得手腕像被铁棍砸中，酸麻感顺着手臂爬向肩膀，幽影剑险些脱手。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满是惊骇：她这幽影剑淬过万载阴寒，寻常宝器触之即冰，可李长生的裂山剑不仅毫无异状，剑气中的灼热感还逼得她黑气退散了半分。“你就这点本事？”李长生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一丝失望——他本以为经历了三年沉寂，王芸会沉淀出真正的剑道，没想到走了邪路。这句话彻底刺激了王芸，她猛地旋身，长发被黑气吹动得狂舞，长剑在身前划出三道连续的圆弧，三道黑色剑影如同毒蛇出洞，分别袭向李长生的咽喉、心口、丹田，剑影掠过的地方，空气都染上了刺鼻的腥气：“幽影·分魂！让你尝尝阴魂噬体的滋味！”
“第五层剑意，凝！”李长生脚掌猛地跺地，淡青色的剑雾从裂山剑上暴涨而出，在身前凝聚成半透明的剑盾，剑盾表面流转着金紫色的雷纹——那是他将雷劫之力融入剑意的手段，专克阴邪。“砰砰砰！”三道剑影接连撞在剑盾上，黑气与雷纹碰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剑影如同冰雪遇火般消融，化作一缕缕黑烟飘散。但李长生也不好受，剑盾传来的震力让他手臂微麻，更让他心惊的是，有少量黑气穿透剑盾缝隙，沾在了他的剑袍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孔，布料下的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这黑气能腐蚀肉身！”台下的周昊看得真切，急得跳脚，“长生小心！别让黑气沾到！”
李长生也察觉到了异样，那黑气沾到剑盾上，竟试图顺着剑身侵入他的经脉，幸好他的混沌之力能净化一切邪秽，才没让黑气得逞。“王芸，你的剑法沾了邪秽，再练下去会毁了你的道基！”李长生沉声提醒，他不想看到曾经的同门走上邪路。
“腐蚀肉身又怎样？能赢你就行！”王芸的眼神变得赤红，黑气从她的七窍中溢出，原本清丽的脸庞变得狰狞，“你以为我只会这些？我受了三年的苦，可不是白熬的！”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幽影剑上，长剑发出刺耳的嗡鸣，黑气如同潮水般暴涨，将整个擂台笼罩了近半，黑气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哀嚎——那是被幽影剑吞噬的阴魂！“幽影·噬魂！这招不仅能噬体，还能勾魂！我看你怎么挡！”她持剑冲向李长生，剑招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带着一股强大的吸扯力，李长生的神魂都跟着微微震颤，仿佛要被强行拉出躯体。
高台上的元婴老怪们再也坐不住了，焚天宗的红袍老者猛地一拍桌子，赤红色的灵力在掌心翻腾：“岂有此理！公然在宗门大会上使用噬魂邪术，清虚宗是想被整个东域宗门围剿吗？”万剑门的白衣老者脸色凝重，手指在剑柄上摩挲：“这幽影剑法比古籍记载的更诡异，王芸体内的黑气已经侵入神魂，再这样下去，她会彻底变成阴魂傀儡。”玄天宫的使者放下茶杯，银色锦袍下的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那位大人’能把幽影剑的威力发挥到这种地步，看来不是寻常邪修。有意思，这东域的水，终于要浑了。”
李长生心中的最后一丝怜悯也烟消云散，王芸已经被邪力和执念彻底蒙蔽，再留手就是对自己、对整个赛场的不负责任。“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以正克邪！”他体内的九窍金丹高速旋转，混沌之力如同奔腾的江河般涌入裂山剑，淡青色的剑意中，金紫色的雷芒暴涨，雷劫的霸道气息扩散开来，让整个赛场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剑势·雷镇！”二十丈的淡金色气场带着噼啪作响的雷弧，瞬间笼罩住整个擂台，黑气在雷弧的灼烧下剧烈翻滚，那些阴魂人脸发出更凄厉的哀嚎，王芸的吸扯力也弱了大半，但她依旧咬牙坚持着，黑气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剑上，不肯退散。
“为什么？！雷力怎么可能克制得了幽影之力！”王芸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黑气在雷弧下不断消融，经脉传来火烧火燎的疼痛，但她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半步——这是她唯一能证明自己的机会，她不能输！“‘那位大人’说过，幽影之力能吞噬一切正力！你骗我！”她疯狂地催动体内仅存的灵力，试图让黑气重新凝聚，可刚一运转，就觉得神魂一阵剧痛，那些被吞噬的阴魂开始反噬，在她的识海里疯狂冲撞。
李长生也察觉到了王芸的异样，她的气息忽强忽弱，黑气也变得杂乱无章，显然是邪力反噬。他正犹豫要不要暂时收力，提醒她压制反噬，王芸却突然爆发出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黑气在她身后凝聚成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翅膀上布满了噬魂纹，带着毁灭般的气息。“我没输！我不可能输！”她嘶吼着，双眼彻底变成黑色，双手握住幽影剑，将体内所有的灵力、黑气，甚至部分神魂都灌注进去，“这是‘那位大人’传我的最后一招！幽影·蛇噬！今天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黑色翅膀猛地一扇，王芸的速度暴涨到极致，比之前的幽影步快了三倍不止，长剑上的黑气凝聚成一条水桶粗的黑色蛇影，蛇鳞上布满了细密的噬魂纹，蛇头张开血盆大口，带着吞噬一切的气息，咬向李长生的胸口。李长生瞳孔骤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剑的威力比之前强了数倍，更让他心惊的是，蛇影中除了阴邪的黑气，还藏着一股更诡异、更阴冷的力量——这股力量比黑气更纯粹，也更危险，带着一种能让万物堕落的腐朽感。他来不及多想，将混沌之力和雷力全部灌注到裂山剑上，剑身上的雷芒暴涨到丈许长，迎着黑色蛇影斩了上去。
“滋啦——”金紫色的雷芒与黑色蛇影剧烈碰撞，刺耳的声响传遍整个赛场，雷弧疯狂灼烧着蛇影，蛇影也不甘示弱地缠绕住雷芒，试图将雷芒吞噬。两股力量相互僵持，形成一道巨大的能量旋涡，将擂台的碎石都吸了进去。李长生咬紧牙关，混沌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长剑，他能感觉到雷芒在逐渐消耗，而蛇影中的那股诡异力量却越来越强，正顺着剑身缓慢侵入他的经脉。就在这时，他的混沌涅妖瞳捕捉到了蛇影核心处的一丝异样——那是一缕极淡的黑色气息，不同于黑气的阴邪，带着一种源自本源的堕落与腐朽，和他曾在宗门古籍《邪异录》中见过的“魔气”描述，一模一样！
王芸的剑法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