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宗的晨,淡青的雾缠在竹枝间,像裹了层薄纱。月纹竹的竹干泛着浅银,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在林间投下碎银般的影,竹露滴落在青石板上,“嗒嗒”声轻得像私语,混着剑风扫叶的“簌簌”,成了辰时最清润的调子。
竹丛深处,文瑶蹲在粗竹后,手里攥着半块墨竹果,指尖沾着点果屑,嘴角还挂着甜痕。离湘提着个竹编食盒,轻手轻脚走过来,食盒沿儿沾着点竹露,里面是刚温好的竹露茶,还有两块云渺宗特有的桂花甜糕,香气透过竹缝漫出来。“瑶儿,你说的是真的?魔尊真喜欢看我家仙尊练剑,连偷袭都能忘?”离湘的声音压得像蚊蚋,怕被路过的弟子听见,指尖还紧张地抠着食盒边缘。
“那还有假!”文瑶往嘴里塞了口墨竹果,含糊不清地说,“上次夜闯竹林,她看仙尊练剑看愣了,剑都忘了拔;昨天送小剑,眼睛就没离开过仙尊腰间,连‘劈柴’都念叨了三遍。”她拍了拍离湘的肩,眼神狡黠,“你只要每天辰时‘恰巧’让仙尊去竹林练剑,再把青石板洒点露,保准魔尊天天来,说不定还能开窍,知道什么是喜欢。”
离湘眼睛一亮,打开食盒,递了块甜糕给文瑶:“成交!我家仙尊也总念叨她,说她憨得可爱,就是缺根情弦。以后我每天辰时喊仙尊去竹林,你帮我盯着魔尊,她来了就传讯,咱们给她创造点‘机会’。”
两人偷偷击了个掌,甜糕的甜混着竹香,在晨雾里漫开,像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盟约,连竹枝都晃了晃,似在偷笑。
辰时刚到,云缥筱果然准时出现在竹林入口。她穿着玄色劲装,怀里揣着君青筠送的素白外袍——昨晚又拿出来摸了半宿,今早特意叠得整整齐齐揣着,玄铁剑背在身后,剑穗的淡紫魔篁丝随风轻晃,扫过裤腿。文瑶远远看见她,赶紧从袖里摸出传讯竹管,对着里面小声喊:“离湘师姐,鱼儿上钩了!青石板没白洒露!”
没过多久,离湘就提着食盒,往竹林深处走,路过君青筠的清轩阁时,故意扬声喊:“仙尊,晨露正好,竹香最浓,您要不要去竹林练剑?我给您带了竹露茶,练完剑刚好润喉。”
君青筠刚整理好剑谱,听见喊声,笑着点头:“好啊,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她提着月华剑,剑穗上挂着云缥筱送的墨竹小剑,淡紫与素白的丝穗缠在一起,走在晨雾里,像道流动的素白剪影,发间的竹簪晃着,簪头竹叶扫过脸颊。
云缥筱站在竹林中央,见君青筠走来,眼睛亮得像盛了晨光,提剑迎上去,声音比平时快了半分:“今天练剑?”
“嗯。”君青筠点头,起了剑势,月华剑斜指地面,剑风扫过竹枝,叶尖的晨露被带起,连成细银线,“还是老规矩,点到即止,不许再故意漏招。”
云缥筱应了声,提剑上前。玄铁剑的刃泛着冷光,第一招“魔篁劈”依旧刚劲,却在离君青筠左肩半寸时收了势——她的目光又落在君青筠腰间的小剑上,剑鞘上的“打”字在阳光下晃,笔画歪扭却格外扎眼,忍不住分了神。
“又分神了。”君青筠无奈地收剑,指尖摩挲着小剑的剑鞘,指腹蹭过墨竹纹理,“练剑要专心,不然下次还是赢不了我,小剑也拿不到。”
云缥筱的耳尖悄悄泛了红,像沾了点胭脂,没说话,只是提剑又上前。这次她倒是专心了些,招式比平时稳了不少,却总在关键时刻“失误”:该刺剑时偏侧身,该劈剑时偏收势,脚步还故意往君青筠身边靠,目光时不时往她的耳尖、腰间瞟,像只偷瞄猎物的幼兽,眼里藏不住的雀跃。
竹丛外,离天提着剑巡逻,远远看见两人练剑的模样,忍不住叹气。他身边的小弟子好奇地歪头:“离天师兄,您叹什么气啊?魔尊今天练剑比平时稳多了,也没再摔剑。”
“稳是稳了,就是这‘失误’太明显了。”离天摇了摇头,指着云缥筱,“你看她,刚才那招‘竹扫月’,明明能劈中仙尊的剑鞘,却故意收了势;还有那脚步,青石板就那么宽,偏往仙尊身边挤,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竹林中央的云缥筱脚下“一滑”——青石板上的晨露确实湿滑,却也没到站不稳的地步,她身体往前踉跄了两步,直直往君青筠怀里撞去。玄铁剑“哐当”掉在地上,她的手下意识抓住君青筠的衣袖,指尖攥得发紧,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君青筠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抵在粗竹上才稳住身形,伸手下意识扶住她的腰。指尖触到玄衣下的腰肢,温软又带着点紧实的力道,像握住了团温热的云,还能感受到她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君青筠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像擂鼓似的从胸口传到指尖,耳尖红得能滴出血,连呼吸都乱了,脸颊也染上浅绯,像被晨雾浸了胭脂。
云缥筱趴在她怀里,鼻尖蹭到她的颈间,竹香混着淡淡的皂角味,和她揣在怀里的外袍味道一模一样,让她心里那点熟悉的“烫”感又涌了上来,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抬起头,一脸纯粹的茫然,眼里没有半点狡黠,只有无辜:“脚滑。”
君青筠的脸更红了,扶着她腰的手微微发颤,却没推开她,只是偏过头,声音软得像竹露,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下次小心点,竹林的青石板有露水,容易滑。”
竹丛里的文瑶和离湘看得清清楚楚,两人捂着嘴,憋得肩膀直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文瑶凑到离湘耳边,小声说:“我的天,魔尊这演技,也太假了!脚滑能滑得这么准,刚好扑进仙尊怀里,连姿势都摆好了?”
离湘笑着点头,指尖戳了戳食盒,小声回应:“不管假不假,有用就行。你看仙尊,脸都红透了,心跳肯定快得能蹦出来。”她顿了顿,眼神更狡黠了,“下次我让弟子把青石板多洒点水,再摆几块小石头,保证魔尊‘脚滑’得顺理成章,还能多靠一会儿。”
竹丛外的离天又叹了口气,对小弟子说:“你看,我说这脚滑太假了吧?也就仙尊纵容她,换作别人,早被她这故意的模样气笑了,说不定还得罚她劈竹。”
小弟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小声说:“师兄,魔尊和仙尊这样,好像凡间的情侣啊!我上次跟着师父去凡间,就看见情侣这样互相靠着,还拉手呢!”
离天拍了拍他的头,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别乱说,仙尊是仙尊,魔尊是魔尊,只是切磋罢了。”话虽这么说,他的目光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云缥筱还抓着君青筠的衣袖,指节泛白,君青筠也没松开扶着她腰的手,两人的身影被竹影缠着,像两道分不开的线。
云缥筱从君青筠怀里站起来,弯腰捡起玄铁剑,指尖还留着她衣袖的温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痒意更甚了,比打赢架还畅快。她看着君青筠泛红的耳尖,小声说:“继续练剑。”
君青筠点点头,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抬手理了理鬓发,试图平复乱跳的心跳。指尖触到耳尖,烫得她轻轻缩了缩,想起刚才怀里的温软,还有云缥筱无辜的眼神,又气又笑——这憨人,明明是故意的,却装得这么纯粹,让她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只能纵容。
练剑继续,云缥筱却像找到了新的“乐趣”,时不时就“脚滑”一下:要么往君青筠身边靠,要么抓住她的衣袖,要么干脆踉跄着撞在她肩头,每次都一脸无辜地说“脚滑”,眼里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君青筠从一开始的慌乱,到后来的无奈,再到最后的纵容,每次都耐心地扶她站稳,只是耳尖的红从来没退过,连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不少。
日头渐高,晨雾散了,练剑也结束了。君青筠坐在石桌旁,喝着离湘递来的竹露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心跳没完全平复。云缥筱坐在她对面,手里捏着颗墨竹果,却没吃,只是盯着她的耳尖,像看什么稀世珍宝,小声说:“明天还来练剑。”
“好。”君青筠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盯着手里的茶盏,茶面上的竹影晃得她心慌,“下次小心点,别总脚滑,万一摔疼了。”
云缥筱没说话,心里却盘算着:下次还要脚滑,这样就能靠得她更近,还能闻到她身上的竹香,摸到她的衣袖,这种感觉,比打赢赤焰君还舒服,比文瑶的糖糕还让人记挂。
文瑶和离湘收拾着食盒,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成功”的笑意。文瑶凑到离湘耳边,小声说:“下次我再给魔尊出出主意,让她‘脚滑’得更自然点,比如假装捡剑的时候滑一下,还能多待一会儿。”
离湘笑着点头,指尖比了个“完成”的手势:“好,我让弟子把竹林的青石板多洒点水,再在石桌旁摆块青苔石,保证魔尊‘脚滑’得顺理成章,还不引人怀疑。”
云缥筱起身往竹林外走,玄铁剑背在身后,剑穗的淡紫魔篁丝与君青筠的素白丝穗缠在一起的模样,像刻在了心里。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望君青筠,见她还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茶盏,耳尖依旧泛红,阳光落在她脸上,暖得像糖,心里那点执念更甚了——明天一定要早点来,再“脚滑”一次,再靠近她一点,最好能多靠一会儿。
竹丛外的离天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小弟子说:“走吧,该去巡逻了。下次再来,估计还能看见魔尊‘脚滑’,说不定还能摔得更‘巧’点。”
小弟子点点头,提着竹灯,跟着离天往前走,嘴里还念叨:“魔尊的脚真容易滑,下次我给她找双防滑的竹编鞋,让她能‘脚滑’得更舒服点,还不容易摔疼。”
离天忍不住笑了:“你这小子,倒会顺水推舟,比你师兄我机灵。”
竹林里,君青筠还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云缥筱送的小剑,剑鞘上的“打”字歪歪扭扭,却格外可爱。她想起刚才云缥筱扑进怀里的温软,想起她无辜的眼神,想起她“脚滑”时的憨态,嘴角的笑一直没散,指尖摩挲着剑鞘,心里暖烘烘的。晨露还在竹尖凝着,竹香还在漫着,心里那点懵懂的情愫,像晨雾里的竹芽,悄悄发了芽,缠上了她的心头,解不开,也不想解。
而竹林外的云缥筱,走在回临时住处的路上,玄衣的影在阳光下晃着。她攥紧手心,心里反复回味着君青筠的腰、她的耳尖、她身上的竹香,第一次觉得,“脚滑”是件这么好的事——能让她靠近她,能让她摸到她,能让她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被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
文瑶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嘴角那点不易察觉的笑意,笑着说:“魔尊,明天我们早点来,我给您找个最好的‘脚滑’位置,就在石桌旁,保证您一滑就能扑进仙尊怀里,还能顺便蹭块甜糕。”
云缥筱点头,眼神里带着点真切的期待:“好。”她不知道这是心动,只知道这是新的执念,比想和君青筠切磋的执念更甚,更让她着迷,让她忍不住想靠近,想触碰,想把这份温软,一直留在身边。
晨雾散尽,阳光洒满竹林,月纹竹的影在青石板上晃,像铺了层碎银。那场竹丛里的结盟,那故意的“脚滑”,那扑进怀里的温软,像一道无形的线,把两个身影紧紧缠在一起,在晨雾与竹香中,悄悄诉说着一份懵懂又纯粹的情愫,等着下次“脚滑”,等着下次相见,等着这份执念,慢慢长成藏不住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