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的回归,比刘云想象中还要雷厉风行。
他几乎是在接到任命的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广宁,然后立刻开始了他那大刀阔斧的“新政”。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辽东各卫所的军田和屯兵,将那些被将门和士绅侵占了数十年的土地强行收归国有,将那些早已沦为将领私人佃户的屯兵重新恢复军籍。这无异于是在挖整个辽东将门集团的祖坟。一时间,整个辽东怨声载道,鸡飞狗跳。无数的将领和士绅联名上奏,弹劾熊廷弼是“与民争利,动摇国本”。但是,熊廷弼力排众议,铁腕推行,甚至不惜当着所有人的面,斩杀了几个跳得最欢的带头闹事的参将,才勉强将这股反对的声浪给压了下去。
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修筑长城。他征发了数十万的民夫和屯兵,计划在山海关到广宁之间,修筑一道绵延数百里、坚不可摧的“辽西走廊防线”,妄图用这种最原始也最笨拙的方式,将建奴彻底地挡在关外。这个浩大的工程几乎掏空了整个辽西的民力和财力,也让熊廷弼在民间的声望降到了冰点。所有的人都在背地里骂他是劳民伤财的酷吏,是第二个秦始皇。
而他做的第三件事,也是刘云最关心的事,就是整顿军务。
他将李秉诚死后那些群龙无首的部队全部打散重编,提拔了一批他自己带来的心腹将领,安插在各个关键的位置上。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远在京城那个名义上还归他节制的“平辽将军”。
他下了一道措辞严厉的军令,命刘云即刻交出京营的指挥权,率其麾下辽西旧部返回青石堡,并且将之前所有私自扩充的兵马和缴获的军械全部上缴,只保留一个总兵标营的编制,也就是三千人。
这无异于是在自断臂膀!
这道军令一传到京城,整个西山大营都炸了锅。
“他娘的!这姓熊的也太不是东西了!”李如松将那份军令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我们在前面给他当牛做马,清除了他所有的政敌,他倒好,一回来就卸磨杀驴!”
“大人!我们不能听他的!大不了就反了!”
“对!反了!”
所有的将领都义愤填膺。他们早已习惯了在京城这花花世界里作威作福,让他们再回到辽西那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刘云却很平静。他看着那份措辞严厉的军令,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反?为什么要反?”
“熊大人让我回去,是信任我,是要重用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啊?”所有的人都傻了,他们不明白刘云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大人,您……您没发烧吧?”孙大壮伸手摸了摸刘云的额头。
“滚蛋。”刘云没好气地拍开了他的手。
“传我将令。”他站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全军开拔!目标,辽东!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