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三嫂年纪是比陆鸣和云澈大的，她新找的男人也是。
不管怎样，对着年轻媳妇说眼熟都有点不大合规矩，好在这是山寨，大家说话直来直去，忌讳不算多。
苗三嫂嗔怪地拍了他一巴掌：“是有个弟弟又怎么样，别瞎打听了。”
好歹人家“女扮男装”多少是有点因为她，年轻媳妇在李大驴那群人里待了一晚上，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那男人还以为云澈的“弟弟”这么快就死了，暗道了声可惜，也不再多问。
毕竟他这种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对死亡的接受能力跟喝水一样。
一行四人往校场摆酒席的地方走去。
路上有不少上岁数的匠人也被山寨里族老请出来，一路拉拉扯扯，说笑着去吃酒。
靠近婚宴场地，红绸喜字之类的也多了起来，周围火盆火把也安置的妥当，各家孩子都被摁的结实，不许他们乱跑，以免伤到。
台上一众人热热闹闹，云澈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陆鸣，他在那群人里太扎眼。
或许是因为云澈的要求，陆鸣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从头发到脚趾，没有一丝邋遢的地方。
哪怕忙了一天，眼里有藏不住的疲色，在看见云澈的那一刻，瞬间一扫而空。
“来这里！”
云澈对苗三嫂两口子点点头，往校场台子那边走，原本是要绕半圈从台阶上去，陆鸣却等不及了。
从近人高的台子上跳下来，又抱着云澈直接蹦上去。
惊的云澈瞪了他一眼：挺会炫啊？
陆鸣乐的露出一口白牙，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他知道媳妇儿很羡慕他的功夫，又太懒起不来练功，所以经常会摸着他的腰腹望洋兴叹。
“带你见见长辈。”
耳边低低的声音带着莫名磁性，听云澈一阵酥麻。
挺会撩了……
不过他很快抓住了重点：“长辈？什么长辈？”
别又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二舅姥爷三姨夫之类的吧？
“我师父啊！他之前中风来着，一直在老大夫那扎针治疗，平时躲着不见人，这情况好些了才肯出来，正好带你拜拜，趁这个功夫咱们俩重新拜堂。”
云澈听得眼皮子直抽抽，他倒是隐隐猜到陆鸣心里有点遗憾，没有正式拜堂成亲。
他后期也计划拿这事卡一卡陆鸣来着。
没想到人家自己已经张罗要补上了……
“我没拜过堂，没经验……”
“我也没有，这事儿不用有经验，一次就行。”
陆鸣眼睛亮亮的，完全没有忙碌一天的疲惫，仿佛永远这么精神，活力四射。
为了不自取其辱，云澈把喜服红盖头之类的事给咽了下去，打算就这么凑合凑合满足一下陆鸣的愿望。
“这是师父师娘。”
“师父师娘好。”
云澈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一对中年夫妇低了低头。
面前僵着脸的中老年中风患者眼里流露明显出喜色，然后对陆鸣点了点头。
他身旁的妇人也连连点头，把自己抱着的匣子递了过来。
“这是当年我出嫁时的家里备的，等会儿你们拜堂的时候戴着。”
妇人笑的很温柔。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副精美的新娘子冠戴，珍珠翡翠点缀得当，保养的也不错，在夕阳余晖与周围的火光中熠熠生辉。
“这也……太……”
云澈刚想说太贵重了，陆鸣握着他的手忍不住加了点力道：“就是因为漂亮，才求了师娘给你戴，咱们不用跟寨子里其他人用一副。”
陆鸣心里暗暗记了一笔，好在云澈也立时明白过来，这是借，不是给，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蚊子哼哼般道谢：“太漂亮了，谢谢师娘！”
天啊！好丢脸！
陆鸣该不会以为他想要这个吧？
虽然他真的很想要，但不是因为喜欢戴啊！
主要是这个东西真的很漂亮，而且看起来超级值钱！！！
完了，这回怎么也解释不清了，陆鸣一定会以为他想要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给的话……
嗐！
我一个未来皇帝，怎么会被这点东西迷住眼？
“吉时已到，拜天地喽！”
寨里族老一声长长的吆喝，噼里啪啦一顿爆竹响。
云澈留神看了一眼是纯爆竹，不是有火药那种鞭炮。
台下的二婚新人们排着队，满脸喜悦地看着台上那顶金灿灿镶着宝石的凤冠，还有新郎官的官帽，以及一条坠着大红花的红绸。
这些都是公用的，但丝毫不影响仪式感。
假如在山下自己家张罗成亲，还没这个仪式呢。
“请第一对新人，山神老爷家的庙祝和他娘子，再拜天地！”
陆家寨的族老三叔公扯着嗓子喊人，众人纷纷看向台上那对新人。
自从上山以来，陆鸣早已是山寨里的风云人物，众人对他当初成亲时卧病在床，没有拜堂的事也都有耳闻。
所以他要趁着这次机会再拜一次，也合情合理，况且他受山神眷顾，他先拜堂大家跟着拜，有好意头。
大家一同受山神老爷眷顾才好。
这场喜事只有云澈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傻乎乎的以为过来吃席凑热闹。
等被戴上冠戴，蒙了盖头，牵着红绸绣球，他浑身的不自在简直到了顶点，比陆鸣打他屁股还羞耻。
云澈同手同脚的被那根缀着绣球的红丝绸牵到台上，机械地随着三叔公中气十足的唱礼声动作。
“一拜天地！”
陆鸣乐的快找不着北了，俯身跪下，微微侧头偷偷看身边红盖头底下那人，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但就算看不见他也知道，他媳妇儿脸上红霞满天。
阿澈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
“二拜高堂！山神老爷在上！”
两人回身拜向师父师娘，还有那尊代表山神老爷的神位。
僵着脸的中年人努力控制表情，以免出现难看的场面，只是不住点头，另一侧的师娘也连声道好，顺手摘了枚镯子塞给云澈。
云澈拿到了新婚礼物，笑不出来，只是感觉局促。
他又结婚了……
结婚对象还是来时那个人……
“夫妻对拜！”
云澈艰难转身，透过红盖头的缝隙，他能看到那双正对着他的大脚。
白天他还在帮这双脚的主人做袜子，晚上就又被拉来拜堂了，离大谱啊！
“媳妇儿，我娶到你了！”
陆鸣一个头磕下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不是云溪，是你，云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