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寒凉，又有化雪的冷意，云澈跟陆鸣回到县衙的时候，这里已是灯火通明。
酒菜简薄，但量大管饱。
一群汉子哐哐猛塞，说着话喝着酒，陌生的人名不断从他们嘴里蹦出来，云澈在旁边一一记着，听着，吃着。
根据洛城那边传来的地图形势看，连云峰这边大约处于河洛之地的西南部，三省交界。
一边是连年干旱流民四起的山陕之地，一边是比邻重赋加身的两湖之一，再往西是隔着群山万壑的天府之国，往东是洛城这座千年古城的沃野平原。
位置还不错，用来起势进可攻退可守。
等吃完饭，云澈坐在旁边依旧没走，偶尔还会插一两句，一同分析形势。
秦风杨蛟这些人略微诧异过后，看陆鸣接话附和，也就不以为意了，默认了云澈的加入。
议至三更，众人各自回屋休息。
陆鸣和云澈也去了备好的房间，屋里早有杂役收拾着铺床叠被，炉火热水也一应俱全。
“你要那几个死刑犯的名单干什么？”
山下的盆大，可以两个人一起泡脚。
陆鸣在盆里多加了水后，一双大脚踩在了云澈脚上，轻轻摩挲，搓洗。
“验证一件事。”
云澈被他的脚搓的不舒服，有点想闪躲的意思，奈何粗糙的脚比较有抓力，摁住了他脚，逃不了。
“什么事？”
“就是阴兵的事，我还没试过他们怎么用。”
死在连云峰的流民兵和连云峰战死之人，他们的名字在石碑另一面显示，他可以在梦里召唤出他们，但却无法驱使他们种地。
种地这些指令还是只能让活着的人入梦干活，这些死去的人干不了。
“你想让阴兵杀他们？”
陆鸣很快明白了云澈的想法，连云澈报复性地踩他的脚也不怎么在乎。
不疼，嘿嘿。
“嗯，总不能用活人来试，用这几个罪有应得的人试阴兵在梦里攻击他们会怎样，如果能杀了他们，我们的神罚就有了，以后有不方便动手的，就在梦里弄死。”
云澈很早以前就想试了，最初是想用四婶子一家开刀。
但细算之后，又觉得罪不至死。
再加上二舅姥爷那些长辈发话了，要两家握手言和，四婶子那边也赔了不少东西。
他要是再在梦里下手拿四婶子家做实验，出了什么事不好看，搞的跟陆鸣在山神面前告黑状似的。
当然，对妞妞下手那个人渣要是当时侥幸活下来，云澈肯定会用他做实验的，可惜也判了绞刑，需要明正典刑的死。
“确实可以试试，里面不会凭空出现没用的东西，说不定阴兵就是这么用的，对了，前阵子砍的那两个有变成阴兵吗？”
“没有，他们和那个害妞妞的人一样，死了就死了，没出现，应该是要死在征战里的人才能变成阴兵。”
云澈摇了摇头，把泡好的脚抬起来控水，然后放到陆鸣腿上的毛巾上。
陆鸣习以为常地捧着脚擦干，眼睛在云澈的脸和脚来回瞟。
“山下这边的学堂建好了没，回头让妞妞到山下读书认字。”
山寨里的学堂不肯收妞妞，云澈亲自去问了老先生，才发现不能怪人家。
人家是觉得妞妞在学堂里会被风言风语侵扰，被孤立霸L，他又不愿意把时间精力浪费到调解矛盾上，所以拒收。
并非陈朽思维作怪，不教女学生。
云澈想着，山下孩子没有人知道妞妞的底细，连云峰出来大人们也不会跑学堂里去说这个，所以在这边读书识字，将来婚嫁也无碍。
“嗯，学堂已经建起来了，先生人选也在找了。”
说话间，陆鸣对着擦干净的白嫩脚丫亲了一口。
云澈嘴角抽了抽，轻轻踹他胸口，挣脱后翻身上床：“你等下不洗嘴别亲我。”
油灯熄灭后，床头又是一阵嬉戏玩闹，才堪堪入梦。
“三癞子！”
一道略显迷茫的虚影自梦境中出现。
………………
离县衙不远处，闷骚哄臭的简陋监牢里，躺在狭窄的床位的男人在麦秸堆里睡得正香。
忽然，他开始剧烈挣扎。
双眼紧闭，手脚不断舞动，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