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稳坐前排看热闹的杨遇也回头望了过来。
看到真是夏浅本人,他急忙穿越人群,到她身前俯身见礼。
“夫人,这大冷天的,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不亲自过来看看,怎么会知道你们是如何欺凌新兵的呢?
夏浅乜着他,轻笑一声,抬颌指了指擂台之上的梁伯川。
“他伤得不轻,我带走了。”
“什么?”
杨遇看出夏浅神色有异,但一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顺着夏浅的目光看向擂台,这才恍然大悟。
他心下暗叫不好,连忙讪笑着解释。
“夫人,夫人有所不知。
昨天十三营解体,我们营来了许多十三营的弟兄。
今日这擂台……只是在查验十三营弟兄们的实力……
擂台比武嘛,点到为止,不会真的伤到人!”
“是吗?”
夏浅饶有深意地反问,在一众弟兄惊诧的目光中穿越人群,款款走向擂台。
愣在台上的梁伯川一直不敢相信夏浅是为他而来,直到夏浅走近,他才反应过来,怔忪低喃。
“谢……夫人……”
“还站得起来吗?”
夏浅温柔询问,梁伯川低眉颔首。
起身之时,却微有踉跄。
她下意识搀扶,紧跟在夏浅身后的杨遇见状,急忙吩咐左右。
“都等什么呢?还不快把人搀回营帐去!”
“呃,是!”
身后之人颔首应下,快速翻上擂台,一左一右地搀起梁伯川。
见他痛到面目扭曲,夏浅皱着眉头轻声提醒。
“慢些,当心他的胳膊。”
“是!”
夏浅带梁伯川出了拉练场,杨遇急切地回身吩咐弟兄们自行拉练,紧跟其后,忙不迭地解释着。
“夫人,您,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们这只是……只是正常拉练。
双人对打,在军营中是常有的事……
您若是不信,您可以问梁家兄弟!”
他警告地看向梁伯川,梁伯川看了他一眼,隐忍颔首。
“……是,都尉所言,字字属实。”
“夫人,您看,他自己都……”
不等杨遇说完,夏浅便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杨都尉公务在身,不必跟着我们了,去忙吧。”
“可是,夫人……您……”
他忌惮地瞥了眼梁伯川,欲言又止。
夏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摇首轻笑。
“杨都尉不是说了吗?只是正常拉练而已,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听见夏浅这么说,杨遇尽管心中不安,但还是识趣地垂下脑袋,退了下去。
“是……属下告退。”
夏浅轻哼一声,跟着梁伯川进了他的寝帐。
兵卒的寝帐与将军的营帐不同,寝帐内没有床,是两排长长的大通铺,上面摆放着一组组整齐的被褥。
两排通铺中间放着一溜方桌,每个方桌下都摆着一个炭盆。
或许是白天将士们都在外拉练,营中无人的缘故,炭盆并未生火,寝帐里冷得吓人。
夏浅被冻得打了一个冷颤,转头询问送他们回来的兵卒。
“可以帮我们添些煤炭,生个火吗?”
“是,小的遵命!”
那人拿出炭盆,俯身退下。
夏浅这才将目光落在梁伯川的身上,见他满身土灰,脸上还带着青紫淤伤,她不禁皱了皱眉头,缓步走到他的床前。
“过来,我帮你把把脉。”
“不敢劳烦夫人……咳咳……”
他咳了两声,听声音明显受了内伤,却还在下意识推拒,惹得夏浅恼怒。
“你在逞什么能?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认输,你想死在擂台上吗?”
“我……只是不想被他们看扁……”
“看扁又能如何?面子就这么重要吗?
你可曾想过,你若是死在了军营,秦欢要怎么办?
她那么傻,用了全部积蓄救下你,又为了等你,将所有为她说亲的人都拒之门外!
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我……”
梁伯川欲言又止,黑浓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终是垂下了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夏浅也知道,他有苦难言。
被孤立,被针对,这都不是他情愿的……
她只是……一时气昏了头。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由分说地拉过梁伯川的手腕,为他诊脉。
门外兵卒送炭盆回来,见此景情,连忙移开了视线。
将炭盆放到桌下,便匆忙告退,离开了寝帐。
夏浅无暇顾及,专注地替梁伯川诊脉。
静默良久,她才舒了一口气。
“幸好,伤得不重……喝两副药,休息几日就能好了。”
“多谢夫人。”
“说这些做什么?我也只是看在秦欢的面子上。”
夏浅放下他的手腕,交代了一句,便要离开。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帮你取药。”
“夫人留步!”
她刚要转身,就被梁伯川叫住了。
“夫人,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能不能……不要将我在军营的事,告诉阿欢……”
他是怕秦欢担心?
见他这般细致,夏浅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但仍旧嘴上不饶人。
“不想让秦欢知道,先养好你的伤吧!
否则,你这一身淤青,即便我什么都不说,怕是也瞒不住她。”
“是,在下明白……”
梁伯川颔首应下,说话间,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响了起来。
他尴尬地扯过被衾,盖住身体,窘迫地垂下了眼睫。
夏浅无可奈地叹了一声,掀开帘子出了寝帐。
来到军医署帮梁伯川配了药,她细心地叮嘱当值的军医。
“前辈,劳烦您给四营的梁伯川送药时,顺道带些干粮过去。
此药药效猛烈,他若是没用早饭,怕是会引起腹痛。”
夏浅的无微不至又叫军医很是赞叹。
“夏神医真是医者仁心,对寻常兵卒也这般体贴入微,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前辈过誉了,我也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夏神医放心就是,下官必定竭尽所能,完成你吩咐的任务!”
“有劳前辈……”
夏浅与军医客套几句后便离开了军医署。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不能宽纵此事,助长不正之风,她转道来到了路虎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