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点破，婠婠微微低头：“师尊明察，弟子确实对赢零殿下有意。”
“您先前不也赞成我以他为情劫，助我突破天魔 第十八重？”
祝玉妍眉间浮现忧色：“那是因他青龙会首领的身份尚未显露。
自他登上剑神榜首，揭露赵零身份后，为师便改了主意。”
“为何？”婠婠眸光微动：“师尊是在担心弟子？”
“不错。”祝玉妍肃然道：“赢零殿下才貌武功、身份地位皆举世无双。
钟情于这般人物，只怕会受情伤。”
“况且，若未记错，殿下志向在于天下大同，欲推行分田释奴之策。
而你立志光大阴葵派，你二人道不相同。”
她凝视婠婠：“你可愿为赢零放弃己志？”
“殿下是殿下，婠婠是婠婠。”婠婠正色道，“弟子可为他改变许多，唯独振兴宗门之志不变。
师尊所言极是，我与他确非同道。”
“但选他为情劫之人，只为磨砺心境，绝不会自陷困境。
何况殿下从不勉强我做违心之事。”
祝玉妍摇头：“你仍未明白情的威力。
当年我爱上石之轩时，眼中仅他一人，将一切抱负尽数抛却。”
“婠婠，情之一字并非如此简单。”
“待你对赢零情深难拔，爱入骨髓时，即便他不曾要求，你也会为他改变，甚至不惜违背本心，只为让他欢愉。”
婠婠沉默不语，神色复杂。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如师尊所言，对赢零痴心至此，甘愿放弃坚守的信念。
“婠婠，为师言尽于此。
你仍要选赢零作为情劫之人吗？此刻斩断情丝，尚来得及。”
“婠婠不愿。”她轻轻摇头，“眼中除却赢零殿下，再无他人。”
虽对赢零仅是强烈好感，未至深爱，她却始终难以割舍，暗自期盼下次相见。
“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不再阻拦。”祝玉妍凝视爱徒，“你带回的革新之法，为师会试行，助阴葵派壮大。”
“如今派中推行‘歌舞盟’新策，需能人统领。
婠婠，你便率精锐前往大隋北境开拓疆土。”
“江淮、江都等地英才汇聚，或可为你觅得良缘。”
“弟子领命！”婠婠忽又抬眸，“若功成后心意未改，恳请师尊允准弟子南下岭南。”
她心知肚明：北方之行既是历练，亦是师尊希望她能遇上其他俊杰，转移心意。
“若你功成仍钟情赢零，为师准你南下。”祝玉妍暗自叹息。
她深知婠婠爱憎分明的性子，既已对赢零动心，恐怕难以更改。
此刻，大隋慈航静斋内，梵清惠与师妃暄正研读最新密报。
“赢零殿下为何突然攻伐大宋？”梵清惠眸光微闪，“他究竟有何依仗，敢同时与两大皇朝抗衡？”
那位殿下行事向来谋定后动。”师妃暄指尖缠绕着剑穗末梢，此举反倒成全了我派东郡的兵戈暂时不会指向大隋。”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心中泛起涟漪。
若早知局势如此演变，当初断不会踏上岭南之行。
虽然从赢零与独孤剑的较量中获益匪浅，但忆及昔日在唐宫对那位殿下的怠慢，仍觉如鲠在喉。
如今的赢零，已站在让师妃暄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般认知令她不自觉蹙起眉头。
妃暄所言极是。”梵清慧轻抬下颌，若赢零与大宋兵戎相见，我派既可避开东郡锋芒，慈航静斋也不需直面分田释奴二令的冲击。”
她略作停顿，继续道：况且此战赢零胜算渺茫，说不定连性命都要折在大宋。”
性命之危？师妃暄眼波流转，师尊是说赢零亲赴大宋招揽燕云、河东两地道上势力之事？
梵清慧微微颔首：军事上本就腹背受敌，若再深入敌境，宋帝赵构绝不会放过这等良机。”
以赵构性情，必会不惜代价派出顶尖高手截杀，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寻常高手自然奈何不得赢零，若要取其性命，至少需两位陆地神仙联手。”师妃暄沉吟道，大宋凑得出这般阵容么？
大宋立国百年，底蕴深厚，找出两位陆地神仙并非难事。”梵清慧语气笃定。
师妃暄追问道：倘若赢零侥幸脱困？
纵使她逃出生天，于我等也无甚妨碍。”梵清慧唇角微扬，届时该寝食难安的，是赵构、杨广那些帝王将相。”
她凝视着爱徒，意味深长道：妃暄，慈航静斋的当务之急不在东郡。
杨广昏聩失德，大隋国运将终，这正是代天择主的良机。”
师妃暄幽幽叹息：可杨林已剿灭十八路义军，如今大隋境内，还有值得扶持的势力么？
有三处。”梵清慧眸光深远，权力帮拥众七万，帮主李沉舟素有异志；瓦岗寨坐拥五万精锐，实力更胜一筹，李密亦非池中之物。”
那第三处是？师妃暄面露疑惑。
少帅帮与少帅军。”梵清慧徐徐道来，新近崛起的势力，主事者名为寇仲与徐子陵。”
这二人原是江淮军旧部，杜伏威的义子。
在杜伏威遭朝廷追缉隐退后，他们重整江淮帮残部，以杜伏威义子之名迅速聚拢万余部众，组建少帅帮。
这支新生力量在民间声望日隆，规模持续扩张，更暗中操演军阵，随时可化帮为军。
了解少帅帮底细后，师妃暄决意将寇仲、徐子陵与李沉舟、李密一同列入代天选帝的候选名单，用以制衡大隋朝廷与赢零的东郡势力。
此刻少帅帮内，寇仲与徐子陵正在研判赢零的最新动向。
对于赢零放弃进攻大隋梁州转而剑指大宋，并欲亲赴宋境招降燕云、河东势力的举措，徐子陵颇为不解：赢零为何选在此刻攻宋？就不怕宋隋联手反噬？
寇仲推测道：大宋因慕容博之事朝野震动，赢零怕是早有绸缪。
至于亲赴敌境，既是示诚于众，也是向民间宣扬其主张。”
徐子陵莞尔：看来仲少对赢零的推崇确有见地。”
寇仲目光灼灼：赢零向来明辨敌友，步步皆有章法。
我等若能借势而为，未必不能闯出一番天地。”
赢零将目光投向平民阶层、底层百姓以及江湖中的漂泊之人，而非大宋的权贵阶层。
他命令青龙会广造声势，令整个大宋都知晓他将亲自前来劝降各方势力，以此向民众表明诚意。
这一举动旨在彰显赢零推行分田令与释奴令的坚定意志。
这法子真能行得通？徐子陵略带疑虑。
自然可行！寇仲斩钉截铁地回应，当初赢零拿下大隋梁州时，此法便已见效，只是不易察觉。”
只要赢零亲临大宋，燕云道与河东道的百姓及江湖势力必定暗中响应，甚至临阵倒戈。”
其余各地的民众也会期待他攻占更多疆域，这些人皆是潜在的助力。”
徐子陵微微颔首：我懂了，舆论的作用确实不可轻视。”
何止是不可轻视？寇仲补充道，精妙的宣传能润物无声地转变人心，效果远超战场厮杀。”
不过，赢零进兵大宋风险极高。
若大隋荆州驻军趁机攻打梁州，我愿率少帅军袭扰荆州，为他分忧。”
你要进攻大隋荆州？徐子陵眉头紧蹙，惊讶道，少帅帮好不容易发展到万人规模，你竟要为赢零出兵？
陵少，我早已言明无意争夺天下。”寇仲语气坚定，组建少帅帮，只为辅佐赢零夺取大隋疆土。”
你我皆出身寒微，应当明白赢零若得更多领地，对百姓大有裨益。”
更何况，我的本事多源自《大同册》，少帅帮的建立也参照了其中兵法。”
徐子陵欲言又止。
他虽无争权之意，却对赢零难生好感。
见他似要劝阻，寇仲抢先道：
陵少，自岭南分别后，我便察觉你对赢零心存芥蒂。
我不与你争执，但望你莫再劝我。”
你既是我兄弟，便该明白我所言有理。
况且攻荆州仅是预案，或许赢零早有安排，根本无需我们插手。”
西门吹雪，赢零竟要发兵攻宋！天下第一楼内，陆小凤高声宣读情报。
他还将亲赴大宋，劝降燕云道与河东道的江湖势力。”
花满楼面露讶异：他为何选择大宋而非继续攻打大隋？
谁知道呢？陆小凤感慨道，赢零行事向来出人意料。”
或许待他拿下燕云、河东二道，我们才能看清他的布局究竟倚仗什么，敢同时面对两国夹击。”
他转向沉默的西门吹雪：你怎么看？
西门吹雪与陆小凤相对而坐。
西门，你对赢零殿下的计划毫无兴趣？
也不在乎他能否拿下大宋的燕云道和河东道？
为何要在意这些？西门吹雪淡然道，我只需确认赢零的为人，以及他对大宋的根本意图。”
他若战败，难道就会放弃分田令和释奴令？
他若攻下燕云与河东，难道就会苛待百姓？
与其纠结这些，我更想知道，大龙首在征讨大宋之前，可曾考虑过攻打大明？
陆小凤目光一凝，紧盯着西门吹雪：西门，你说得对，我也在思索同样的问题。”
西门，回答我一问，务必坦诚。”
若赢零此次的目标是大明，你会站在哪一边？
西门吹雪神色平静：答案早已明了，面对霍休时，我便做出了选择。”
只要大龙首不改初心，继续为天下苍生谋福，我便始终追随。”
你呢，陆小凤？
陆小凤沉默良久，缓缓道：我尚未想明白。”
“我懂，赢零若能开疆拓土，黎民百姓便能安居乐业。”
“可私心作祟，我不愿看大明疆域受损，或许我会站在明帝这边。”
西门吹雪唇角微勾：“他日再见，你我或许便是生死相搏的敌手。”
“确实，终有此战。”
陆小凤朗笑着搭上西门吹雪肩头：“趁你我仍是知己，先饮尽这杯！”
西门吹雪接过酒盏仰颈而尽。
他执剑至今未沾滴酒，今夜却破了戒。
陆小凤同样举杯饮尽。
二人心照不宣，来日立场相悖时必有一战，绝非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