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拉住正欲前往永安王府的东方凌尘,连忙道:“放心,若依有萧瑟在,不会有事的,而且今天之后,恐怕雷无桀会寸步不离的护着她。”
“可我还是不放心。”东方凌尘有些犹豫道。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你要相信萧瑟。”姬雪目光凝视着东方凌尘的脸认真道,“保护若依,天启城中我们有很多朋友都能做到,但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
“只有我能做的事?”东方凌尘疑惑的回眸,迎向姬雪的眼神。
“你可知叶啸鹰刚刚打下章城,便将守城军全部斩杀?”姬雪脸色阴沉的说道。
东方凌尘摸了摸下巴,略加思索后道:“他这是要立威,眼看就要入冬了,他必须在天完全冷下来之前,将部队带到天启城下,如果一城一池的打下来太耗费时间,所以他必须给后面那些城池的守将一个下马威。”
“你说的不错。”姬雪赞同道,她回来前曾去过一趟江南道的雪落山庄,请教姬若风当下的局势,姬若风也是这般认为的。
“可叶叔纵横沙场多年,现在并不是起兵的最佳时机,他就算要反,又怎么会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东方凌尘心生疑惑,可很快便反应过来,“是了,是因为我回了天启!他这是为了逼我称帝。”
“可是光凭这一点也不对,善战者应考虑多方面的因素,一场战斗的输赢绝不会只靠单纯的武勇。”东方凌尘托着下巴,快速分析着所有的情报,将一切可能进行串联,“倘若我是叶叔,如果在‘萧凌尘’与‘萧楚河’之间选择一个继承皇位的人,若是选择‘萧楚河’,他便没有必要起兵,所以他的选择一定是‘萧凌尘’。”
“再者他在天启时刻意避开与我接触,选择前往青州大营,说明他并没有打算当时就反,也就是说他还在准备,粮草、军械、召集可用的人马,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定然有什么变化促使他决定提前行动。”
“对了,是龙封卷轴,有了龙封卷轴,就代表师出有名,他可以召集父亲的旧部,还有一些崇拜于琅琊王之名的江湖人士。但即便这样,从青州到天启路途遥远,就算是铁骑冲城,等到杀到天启城下之时也定然损兵折将。”
“所以,是有人与叶叔达成了某种交易,在他攻城之日里应外合,甚至那人可以直接进入皇宫、将帝王控制住,所以浊清有可能只是那人的同盟、或者主人,而那人能够让浊清臣服,定然位高权重,可以许诺浊清极大的好处,这样的人在天启除了董祝和齐天尘,那么必然是一个皇子!而白王萧崇、赤王萧羽,还有兰月侯萧月离,他们三人若想有所动作,定然是为了自己称帝,尤其是萧月离,北离也不是没有过弟承兄位的先例,所以浊清幕后之人,定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听着东方凌尘一连串的分析,姬雪惊的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仅凭几句话,东方凌尘就能分析出这么多的内容,足见他对当下局势了解的有多透彻。
东方凌尘见姬雪的表情有些惊讶,一时间愣了愣,有些奇怪的问:“阿雪,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姬雪摇了摇头,嘴角高高扬起、轻笑道:“不,你说的很对,我只是在想还好你无心皇位,不然以你的城府,萧瑟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你。”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东方凌尘故作谦虚的摸了摸鼻子,“其实说到底,政治不过是人心的延伸,利益、欲望、仇怨,只要了解人心,那么想要推演出他们的行动目的就并不算困难。在天启这座城里,我唯一看走眼的,也只有萧若瑾那个老家伙了,这世上最难猜的,便是帝王心术,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想要那个位置。”
姬雪无奈的叹道:“既然你现在将一切都想通了,那么应该知道那件‘只有你能做的事情’是什么了吧?”
“不,我不知道。”东方凌尘斩钉截铁的说道,还将身子转了过去。
他的这一举动,完全出乎姬雪的预料,姬雪甚至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怎么了?”姬雪闪身来到东方凌尘的面前,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你非要我说是吧?”东方凌尘似乎有些发怒,“叶啸鹰起兵,打的是琅琊王的名号,召集的是琅琊军,但就算有龙封卷轴,他叶啸鹰也代表不了琅琊王,所以才会遭到章城守军的抵抗,再者说,叶啸鹰就是一头狼,他有血性,但不会有理性,追随他的军队有一部分是继承了父亲的意志,但还有一群人,他们不过是打着琅琊军的名号谋求自己的利益,这样一支军队等到他们一路打到天启,势必要血流成河,对吗?”
“你既然知道......”
“是,我是知道,可那又如何?”东方凌尘一摆手,粗暴的打断姬雪的话,“你希望我以琅琊王之子的身份阻止叶啸鹰的行动,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他把这支军队集结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可能停下,这其中牵涉太多利益的纠葛,就跟十三年前的叶鼎之一样!”
“再者说,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武功尽失,与普通人无异,你让我用血肉之躯去阻挡一支如狼似虎的军队,又将我的性命至于何地?”东方凌尘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看上去不像一头暴躁的野兽,“阿雪,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我只想躺平、做个咸鱼。我并不怪你们在我入魔的时候阻止我报仇,因为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现在,我没有那么高尚、没有高尚到要像我那父亲萧若风一样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搭上一条命。如果一定要有牺牲,为什么每次牺牲的都是我我们父子二人?”
“这样的牺牲,我早就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