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风迎上他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张日山的叮嘱并非多余，眼下的局势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裘德考的贪婪，青蛇会的蛰伏，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觊觎者，都在虎视眈眈。
“我会小心的。”
她语气认真，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张日山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这丫头成长得很快，已经渐渐有了当家人的沉稳。
“嗯。”
他应了一声，转身回到书案前，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这几个人，是九门里还信得过的老人，你让人联系他们，告知他们裘德考的动向，让他们多留意各自的地盘，避免被人钻了空子。”
尹南风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都是些久未露面的前辈，没想到张日山还和他们有联系。
“好，我立刻让人去办。”
“另外，昆仑山那边，我会让人先去探查情况，摸清里面的布局和机关。”
张日山继续说道，
“裘德考急于动手，必然不会做足准备，我们正好可以抢占先机。”
尹南风看着他有条不紊地部署着一切，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
有张日山在，就像有了定海神针，无论多大的风浪，似乎都能从容应对。
“张会长，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尹南风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依赖。
张日山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
“守护新月饭店，守护这些文物，本就是我的责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跨越百年的坚守，
“当年对佛爷的承诺，对九门的责任，对国家的大义，我从未忘记过。”
夜色漫过新月饭店的飞檐，鎏金铜灯投下暖黄光晕，将尹南风纤细的身影拉得修长。
她正俯身整理案上的行囊，指尖划过叠得整齐的防寒衣物，动作利落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细致。
“昆仑山海拔高，夜寒刺骨，这几件狐裘内胆的袍子必须带。”
尹南风的声音清冽，像浸了冰水的玉，却在翻到某件藏青色外袍时顿了顿，
“这件是去年你去漠北时穿的，防风性最好。”
张日山倚在门框上，玄色长衫衬得他身姿挺拔，银质拐杖斜倚在身侧，金属光泽在灯光下流转。
他目光落在尹南风发顶，那缕垂落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挠得他心尖微痒。
“不必这么麻烦，我走南闯北惯了。”
“惯了也得仔细。”
尹南风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
“昆仑山不比别处，瘴气与风雪并存，这些伤药、干粮，还有特制的驱虫粉，一样都不能少。”
她抬手将一个绣着暗纹的锦盒放进行囊，
“这里面是凝露丸，提神抗寒，每日一粒。”
整理到最后，尹南风直起身，指尖理了理袖口：
“棍奴和听奴跟着你，遇事也有个照应。”
张日山眉峰微挑，往前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尹南风，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
“他们留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走后，新月饭店不能没有护卫，你身边得有人。”
尹南风心口一热，面上却依旧淡然：
“我自己能应付，他们跟着你，我才放心。”
“我说留下，就留下。”
张日山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那双眼眸漆黑如墨，藏着他读不透的情绪，
“保护你，比什么都重要。”
尹南风的脸颊悄悄泛红，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转而道：
“那你打算带谁？”
张日山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却忽然想起方才管家汇报的消息，笑意淡了几分：
“罗雀已经去湘西了，是吗？”
尹南风的动作僵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
张日山缓步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兰草香。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齐，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尹老板，派罗雀去湘西，怎么没跟我知会一声？”
他的呼吸拂过尹南风的耳畔，带着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
尹南风抿紧唇，长长的睫毛快速颤动，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湘西那边有笔生意要处理，罗雀最合适。”
“哦？”
张日山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敲了敲行囊，
“我记得，新月饭店在湘西的生意，一向是由副手打理，怎么突然要劳烦罗雀亲自过去？”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还是说，尹老板另有安排？”
尹南风依旧沉默，只是垂着的脖颈绷得更紧，耳廓的绯红蔓延到脸颊，像晕开的胭脂。
她知道张日山洞察力惊人，任何谎言都瞒不过他，可有些话，她偏生说不出口。
罗雀确实是她派去湘西的，不为生意，只为帮助解雨臣解决裘德考。
可这些解释，在张日山带着探究的目光下，竟显得格外苍白。
张日山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那点玩味渐渐被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取代。
他清楚尹南风的性子，骄傲又倔强，从不轻易示弱，可此刻她的沉默，在他看来却像是一种疏离。
“怎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我问得不妥，还是尹老板不方便说？”
尹南风终于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探究，有疑惑，还有一丝让她心慌的暗沉。
她别过脸，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只需安心去昆仑山，这边的事，我能处理。”
“能处理？”
张日山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醋意，
“尹老板行事，果然越来越不需要我过问了。”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尹南风心上。
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被骄傲堵了回去。
她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时候不早了，你该出发了。”
张日山盯着她紧抿的唇，那抹淡粉在灯光下格外诱人，心头的醋意却越发浓烈。
他知道自己不该多想，尹南风是新月饭店的主人，有权利做任何决定，可一想到她宁愿派罗雀去湘西，也不愿跟他多解释一句，那种不受重视的感觉就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转而拿起案上的行囊：
“既然尹老板自有安排，那我便不多问了。”
他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尹南风极轻的声音：
“一路小心。”
张日山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尹南风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直到那抹玄色身影彻底不见，她才缓缓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方才张日山靠近时的气息，他带着醋意的眼神，都让她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