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林仙儿神色黯淡,将自己的困境缓缓道出。
陈小七每听一句,眼睛就瞪大一分:“什么?!不能修行了?!只能维持现状?!还不能跟人动手?!连洞府都要让出去?!” 他每问一句,林仙儿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只能默默点头。
陈小七的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彩,一屁股跌坐在地,脸上写满了绝望,忧伤之情溢于言表,简直比林仙儿这个当事人还要悲痛几分。
林仙儿见他如此,心中微微一暖,暗想:“这孩子虽然滑头,到底还有些良心……” 正欲出言安慰,却听陈小七捶地喃喃低语:
“腿啊!我粗壮的大腿啊!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我陈小七也太惨了吧!从难民营里苟且偷生,被莫名其妙抓来这鬼别院,好不容易躲过变成白痴的命,还得提防被灭口……好不容易抱上条金大腿想着能安稳度日,结果天天被追杀!现在腿也没了!这世道,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
他猛地转头,眼巴巴地望向林仙儿:“师姐!您那还有没有什么用不着的宝贝、神器、压箱底的灵丹妙药啥的?反正您如今也……咳咳,不如赏给师弟我傍傍身?”
林仙儿:“……”
她眼中的欣慰瞬间冻结,继而燃起熊熊怒火,瞳孔隐隐泛红,仿佛昔日“肉山”木木附体,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陈小七见势不妙,怪叫一声,拔腿就跑!逃窜间还不忘回手丢下几个“门槛术”,将“作死”二字贯彻得淋漓尽致。
于是,后山的飞禽走兽们再次有幸目睹了一场熟悉的追逐大戏。陈小七的门槛术对林仙儿筑基后期的强横体魄毫无阻碍,只追得他心惊胆战——方才恶斗一场,体力灵力都未恢复,几次险些被那纤纤玉手揪住后颈皮。他想扔火鸡蛋反击,念头一转又怂了,生怕暴怒下的林仙儿真会把他撕了。
慌不择路下,他再次钻进了那个熟悉的山洞,趴在地上如死狗般喘气。
忽然,洞口光线一暗,林仙儿竟也弯身钻了进来,面罩寒霜。
陈小七立刻一个翻身,扑到她脚下,放声悲呼:“失策啊!天大的失策!”
林仙儿怒意更炽,本以为他要认错,岂料这小子哭的是自己“失策”?忘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行动不便的“木木”!
她二话不说,揪住陈小七的耳朵就把他拎出了山洞。
接下来,便是一顿单方面的“教育”。陈小七双手抱头,满地打滚,高呼“别打头!打傻了更没人给你养老!”,其间还猥琐地暗放几个门槛术,试图稍稍阻挡那疾风骤雨般的拳脚(并未蕴含灵力)。
林仙儿揍了一阵,心中那股郁结之气似乎宣泄了不少,忽感意兴阑珊,索性停手,转身走到山崖边坐下,望着云海出神,目光空洞。
陈小七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瞅了瞅她的背影,转身就想溜。溜出十几步,又迟疑地跑回来,探头探脑地问:“那个……师姐,您不会想不开,从这儿跳下去吧?”
林仙儿怒意刚起又迅速平复,懒得理他。
陈小七往后挪了几步:“那我……真走喽?”
又退几步:“我可真走了?”
再退几步:“我真……”
“滚!”林仙儿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清叱。
陈小七“嗖”一下没了踪影。
但他并未跑远,而是就近逮了只肥硕的獐子,一边熟练地处理,一边嘀咕:“这傻妞,跑那么久,喊那么大声,郁气应该散得差不多了吧?没想到我这‘激将活血化瘀法’还挺好用……嘿,我特么真是个天才!”
不久后,山崖边飘起诱人的肉香。陈小七竟去而复返,在林仙儿身旁架起火堆,悠闲地烤起獐子肉。
林仙儿冷冷道:“你又回来作甚?金大腿已废,不必再假意讨好。”
陈小七翻动着烤肉,随口道:“大腿没了可以再找,亲人没了就真没了。”
林仙儿一怔。
只听他又说:“其实你对我的好,我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亲人。没有你,我修不了仙,可能被抹了神识扔下山自生自灭;没有你,我可能被灭口;没有你,我也得不到功法……那天在藏经阁,那老头登记时,从你令牌上划走了什么,我看见了,只是装没看见。后来问了王管事,才知道那是贡献点。”
林仙儿身体微微一震。
陈小七装作若无其事,撕下一条烤得金黄流油的獐子腿递过去:“我啥都明白,就是嘴贱。从小没爹没娘,在意的东西总被人抢,失去太多,就怕那种感觉……后来干脆不敢‘拥有’,因为不曾拥有,就不会失去。虽然心里早把你当唯一的亲人,却不敢认……太怕失去了啊…”望着少年用最淡漠的语气说着最扎心的故事,林仙儿眼泪在眼圈打转
林仙儿放下獐子腿,一把抱住他,眼圈微红:“不会的小七,你不会再失去了,以后我就是你亲人!”
陈小七在她怀里闷声道:“当然……”
林仙儿柔声问:“当然什么?”
“当然我也怕你……”
“怕我什么?”林仙儿放开他,眼神鼓励。
“怕你…挟恩图报……”
林仙儿俏脸一僵,气得再次揪住他耳朵:“你个小屁孩!我能图你什么?!”
“灵石?”陈小七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块捂得温热的下品灵石。
林仙儿都给气笑了,一巴掌拍飞那灵石:“滚!”
陈小七如蒙大赦,立马撅着屁股满地找灵石去了。林仙儿则拿起獐子腿,小口小口吃起来,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山风吹过,画面意外和谐。只是单纯如林仙儿哪里知道,那鬼精少年一番“真情告白”,实则早早堵死了她日后可能“委托”他冒险报恩的所有路子。他就想苟着!拼命的事绝不能干,这辈子都不可能!冒雨给她送吃的倒是可以考虑。
回到火灶房,李富贵正小口啜着清粥,王管事小口咪着掺水灵酒。
陈小七将大半只烤獐子往桌上一扔:“加餐!”
李富贵抬起肿得老高的胖脸(显然与加餐无缘),含糊不清地哀求:“七哥…七爷…咱以后能少惹点事不?每次都是你惹事,我挨揍…”
陈小七毫无愧色,搂住他肩膀:“咱兄弟谁跟谁!瞧这身板,天生就是扛事的料!以后跟着哥,亏待不了你!” 他又指向王管事:“还有你!”
王管事想到这小子恐怖的实力和混不吝的性子,连外门弟子都照揍不误,只得憋屈点头:“是是是…”
林仙儿忍俊不禁,轻叱道:“小七,别胡闹。王管事一直尽心尽力,不可随意欺辱。” 她顿了顿,语气“温和”地补充,“小心王管事告到我爹那儿,到时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王管事听得满脸黑线,内心哀嚎:“这哪是帮我?‘随意’不可欺辱,那‘有理由’的就可以?!‘未必保得住’意思就是会死保?!还特意点出我后台是她爹?!这分明是警告我别告状,告了也没用啊!万恶的仙二代!还有更万恶的伪仙二代!”
他脸上却堆起笑:“岂敢岂敢,林仙子言重了…”
林仙儿满意点头,抬手。陈小七立刻心领神会,微微屈膝,小碎步上前,乖巧地将头顶在她手下。
林仙儿揉了揉他脑袋,心情愉悦:“明日到宗门口等我,外门试炼将近,我带你去挑新功法。记得把上次那两本带上归还。”
说完,她翩然离去。
留下王管事和李富贵面面相觑,看着一脸嘚瑟的陈小七,眼中只剩下深深的崇拜与羡慕。
这身法,这心思,这无缝切换的演技……不愧是软饭界…啊不,是生存界的绝世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