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空气的瞬间，凌云便察觉不对。
那股熟悉的地球气息里掺了杂质，像是有人在灵脉中滴进了一滴腐液。她正从光门通道析出，身体尚未完全凝实，经络里的龙血还在与双界能量对频，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她右脚即将落地时，三道黑影顺着空间波动的缝隙滑了出来。它们贴着地面疾行，像墨汁渗入宣纸，无声无息地扑向李冰背后。
吞天葫悬在光门上方，壶身一震，银纹亮起，一股温和的能量流扩散开来，稳住了凌云最后半步的传送轨迹。
她落地站稳，没回头，直接低喝：“金晶箭！”
李冰早已盯紧监测屏上的异常波纹，听到声音的刹那，手指一抬，体内灵脉与光系能量瞬间融合。一支缠绕金纹的光箭在掌心成形，弓弦未拉，箭矢却如离弦般射出，直贯中间那道黑影的核心。
“嗤——”
黑影惨叫，扭曲成团，其余两道猛地转向，试图分散突围。可光箭命中后并未消散，而是炸开一片细密金网，将三人罩住。黑影挣扎着撞向网格，却被金线割裂，化作缕缕黑烟，被吞天葫轻轻一吸，尽数纳入壶中。
凌云这才转过身，扫了一眼残留的能量残迹。她蹲下，指尖抹过地面，沾上一丝黏腻的暗色物质。放到鼻前一嗅，有股铁锈混着霉味的气息。
“影子类异能，但不是普通穿梭者。”她站起身，“他们在体内嵌了混沌能量当燃料，跟上次审的俘虏一样。”
李冰走过来，伸手接过她指尖的污渍，放进随身携带的封存器。盖子合拢时，她才抬头看她一眼：“你刚回来，就碰上这出。”
“赶巧了。”凌云笑了笑，嗓音比之前沉了些，是肉身重塑后的稳定感，“不过也说明，他们知道我要回来。”
李冰没接话，只是把封存器收进内袋，顺手将吞天葫从悬架取下，抱在怀里。葫芦温顺地贴着她胸口，银纹渐渐隐去。
监控屏上，能量曲线重新归于平稳。刚才那一击虽短，却引发了微弱的空间震荡，好在防御网没破。
“沈毅该到了。”李冰说。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毅带着两名队员冲进来，全副武装，手里握着脉冲枪。
“刚接到警报，说是空间波动异常。”他目光扫过现场，看到地上几处焦痕和散落的黑灰，“又来偷袭？”
“残余势力。”李冰指了指封存器，“留了点东西，拿去分析。”
沈毅接过封存器，皱眉：“就三个？这阵仗不至于让他们派这么少人吧。”
“不是主力。”凌云插话，“是探路的。他们想试试光门现在的稳定性，顺便看看我回不回来。”
沈毅看向她，愣了一下：“你……真回来了？肉身没问题？”
“站在这儿的就是。”凌云活动了下手腕，掌心凝聚出一团风雷之力，又迅速散去，“双界同频牵引成功，融合技无延迟。现在我能同时调用两边的能量。”
沈毅倒吸一口气：“那你这一回来，等于咱们这边战力翻倍。”
“前提是别再让人钻空子。”李冰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七节点监控图，“刚才的袭击是从西南角的能量断层渗进来的，虽然被吞天葫提前预警，但说明我们的虚防布局还是有漏洞。”
“诱饵设得太明显？”凌云凑过去看屏幕。
“太假了。”李冰点头，“敌人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主防在东南，西北反而松懈。他们故意放几个小角色来试探，就是为了确认我们有没有调整策略。”
沈毅听得直挠头：“所以这帮人其实在观察我们？”
“不止观察。”凌云盯着西南节点的波形图，“他们在学习。上次用影子牢笼，这次改成分体渗透，手法更隐蔽，能量残留更低。下次再来，可能连吞天葫都未必能第一时间捕捉。”
房间里静了一瞬。
李冰关掉屏幕，转身面对两人：“从现在起，所有节点进入二级戒备。沈毅，你带人去排查西南矿道，重点查地下三层是否有隐藏通道。另外，通知其他六个节点轮岗换防，别让同一组人守太久。”
“明白。”沈毅应声就要走。
“等等。”凌云叫住他，“让队员带上金系净化水晶。那些黑影留下的残质有腐蚀性，别让它们污染灵脉根系。”
沈毅点头，快步离开。
控制室里只剩她们两个。
李冰低头看着怀里的吞天葫，葫芦安静地躺着，像睡着了。她轻轻抚过壶身，那层银纹微微一闪，仿佛回应。
凌云站在她旁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李冰抬起头：“你刚才……反应太快了。我还没开口，你就喊出‘金晶箭’。”
“因为你一定会用那一招。”凌云语气平淡，“你在东北矿区那次就是这么破影子术的。后来每次训练，你也只练这一式。”
李冰怔了怔。
“我们共用过同一个身体那么久。”凌云声音轻了些，“你的习惯，我闭着眼都能猜到。”
李冰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她低下头，假装整理吞天葫的绑带。
“这次换我护你。”凌云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角一缕乱发。
李冰猛地抬头。
凌云已经收回手，嘴角微扬：“以前是你守着我醒，守着我活，守着我不被意识撕裂。现在我有了肉身，能自己站起来了。”
她顿了顿：“所以接下来，轮到我挡在你前面。”
李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外面传来脚步声，沈毅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查到了！西南矿道底下有条废弃隧道，通向旧核电站排水渠。我们在里面发现一个装置，像是信号中继器，还在运行！”
李冰立刻走向门口：“带我去看看。”
凌云跟上。
隧道入口在矿道尽头，一道锈死的铁门被强行撬开。三人顺着阶梯往下，空气越来越冷。墙壁上布满青苔，偶尔能看到干涸的黑色痕迹，像是某种生物爬行过的印子。
装置藏在隧道尽头的小隔间里，外壳是黑色合金，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指示灯还在闪烁红光，规律得诡异。
“它在发信号。”沈毅指着接收端口，“频率很怪，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加密方式。”
李冰靠近，从怀里取出吞天葫。葫芦一靠近装置，壶口突然朝下，洒出一缕银流，落在设备表面。
红光猛地一颤，随即熄灭。
“它识别到了什么？”凌云问。
“不是识别。”李冰盯着装置，“是压制。吞天葫刚才释放的那股能量，像是某种高阶指令码，直接切断了它的传输权限。”
沈毅瞪大眼：“这葫芦……还能黑别人系统？”
“不是黑。”凌云盯着那台机器，“是覆盖。就像上级命令压过下级协议。它认得这种技术，甚至……更高一级。”
李冰沉默片刻，伸手拧下核心模块。
就在她拔出的瞬间，装置内部弹出一张微型投影膜，浮现出一行模糊字迹：
【第七锚点，未稳】
字迹闪了一下，随即烧毁。
“第七个？”沈毅愣住，“不是只有六个节点吗？”
凌云眼神一沉：“图纸上确实只有六个。但这玩意儿提第七锚点，说明他们的计划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李冰收起模块，声音冷静：“先回去。这东西不能在现场拆解，万一触发自毁程序，会污染整条矿脉。”
三人往回走。
刚踏上阶梯，吞天葫突然剧烈震动。
李冰差点没抱住。
凌云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别松手！”
葫芦壶口朝上，银纹暴涨，整颗悬浮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指向隧道深处。
“它要我们过去。”李冰说。
“那就去看看。”凌云往前一步，“反正已经来了。”
他们顺着葫芦指引的方向前行。隧道逐渐变窄，尽头是一堵碎石墙。吞天葫悬停在墙前，银流缓缓渗入缝隙。
石头一块块剥落。
墙后露出一间密室。
密室中央，站着一个人。
是个少年，穿着破旧的工装服，双手被金属环锁在墙上。他低着头，呼吸微弱，脸上有道新鲜的伤口，正渗着血。
吞天葫缓缓落下，回到李冰怀中，银纹一点点褪去。
少年听见动静，艰难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