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孞跟着那队黑煞弟子走，脚步轻得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敛息术催到了头，连身上的汗味都压了下去——枯树林越走越密，淡蓝色的月光也越来越浓，到后来，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月华晶特有的凉丝丝的气息，吸一口，连丹田都跟着舒服。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
前面的黑煞弟子突然停住，林孞赶紧往旁边一缩，躲在一棵两人合抱的枯树后面，扒着树皮缝往外瞧——嚯，这地方哪是什么树林，是片开阔的谷地，满地都是半人高的矮灌木，灌木枝桠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淡蓝色晶石，月光一照，亮得跟撒了一地星星似的，正是凌清雪玉简里写的“月华林”。
谷地里已经有不少弟子了，三三两两散在各处，头都不抬地往怀里揣月华晶，嘴里还哼着小曲，显然是捡疯了。“嘿，这地方的晶也太多了！我才来半个时辰，就捡了二十多块！”一个穿灰衣的外门弟子笑着喊，手里的布袋都快撑破了。“可不是嘛，早知道月华林这么好，当初就该早点来！”另一个弟子应和着，弯腰又拔起一棵灌木——根须上缠着三块晶，乐得他嘴都合不拢。
林孞皱了皱眉，心里嘀咕：不对啊，黑煞峰的人要是来抢晶，早该动手了，怎么还站在谷口不动？他眯着眼，往谷口的黑煞弟子那边瞧——只见那几个举着火把的弟子，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块黑色的牌子，往土里埋什么东西，埋完了还用脚踩实，牌子上刻着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块普通的石头。
“嘿，这阵旗埋得还挺隐蔽。”林孞心里咯噔一下，玄机子那本破功法里，恰好提过一嘴“聚灵阵”的变种——叫什么“困杀阵”，就是用这种黑铁阵旗布的，一旦启动，四周会升起屏障，里面的人插翅难飞，还会引动煞气，专门克正道弟子的灵力。
他刚想提醒谷里的弟子，就见谷口突然涌进来一大批黑煞弟子，黑压压的，足有上百人，手里的刀斧举得老高，火把的光把半边天照得通红。“都给我住手！”一个满脸横肉的黑煞弟子站出来，手里握着柄鬼头刀，往地上一剁，“哐当”一声，震得地上的月华晶都跳了跳，“这月华林，从现在起，归我们黑煞峰了！不想死的，把身上的月华晶全交出来，蹲在地上别动！”
谷里的弟子瞬间懵了，手里的晶都忘了揣。“你凭什么？秘境规矩说了，谁拿到算谁的！”一个穿青边内门预备服的弟子站出来，手里握着剑，脸色发白，却还硬撑着，“你们黑煞峰想垄断？不怕执法堂长老怪罪？”
“怪罪？”横肉弟子冷笑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抬手一挥，“给我启动大阵！”
话音刚落，谷口四周突然“嗡”的一声响，埋在土里的黑铁阵旗全亮了，红光冲天，连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把整个月华林围得严严实实——屏障上爬满了黑色的符文，像一条条小蛇，扭曲着，散出的煞气，让谷里的弟子们瞬间脸色大变，手里的法器都开始发抖。
“这是……困杀阵！”有人尖叫起来，“黑煞峰的人疯了！他们想把我们全困在这儿，抢光我们的月华晶！”
“可不是嘛，一个个跟饿狼似的！”
恐慌像瘟疫似的，瞬间在谷里蔓延开来。有弟子想冲出去，举着剑往屏障上砍——“当”的一声，剑被弹了回来，震得他虎口开裂，鲜血直流，屏障上的符文反而更亮了，黑色的煞气顺着剑刃缠上来，那弟子惨叫一声，手里的剑“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脸色黑得像锅底。
“没用的！”横肉弟子笑得嚣张，手里的鬼头刀指着谷里的人，“这困杀阵，是我们峰长老亲自布的，凭你们这些废物，根本破不了！识相的，赶紧把月华晶交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留你们一条命，等考核结束，把你们扔出去；要是不识相……”他挥了挥刀，刀光闪过，地上的一块月华晶瞬间被劈成两半，“就跟这晶一样，碎尸万段！”
谷里的弟子们脸都白了，有的开始发抖，手里的布袋不自觉地松了松；有的还在硬撑，却也不敢再冲上去，只是紧紧握着法器，眼神里全是绝望——他们加起来也就几十人，还分散在各处，黑煞峰有上百人，还布了大阵，怎么打？
“交不交？”黑煞弟子们开始往前逼，手里的刀斧指着人，“第一个交的，饶你不死！”
一个穿灰衣的外门弟子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双手把布袋举过头顶，声音都在发颤：“我交……我交！求求你们，别杀我！”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我也交！这晶我不要了！”“别杀我，我交！”一个个弟子跪下来，把辛辛苦苦捡的月华晶全交了出去，黑煞弟子们笑得更嚣张了，一个个收着晶，还不忘踹地上的人两脚：“早这样不就完了？贱骨头！”
林孞躲在枯树后面，拳头攥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了。他不是圣母，之前看弟子们抢晶，还觉得情绪值来得容易，可现在看着这些人跪在地上求饶，被黑煞弟子打骂，心里却堵得慌——这哪是什么考核，这是屠杀！黑煞峰根本不是要抢晶，是要把所有非本峰的弟子困死在这儿，让他们连考核都没法通过！
“嘿，你们说，长老为什么要我们困这些人？”旁边两个黑煞弟子收着晶，小声嘀咕。“谁知道，好像是要给天魔大人献祭？”“献祭？真的假的？长老说，困得人越多，煞气越重，天魔大人就越高兴，到时候攻破山门，咱们黑煞峰就是宗门老大！”“可不是嘛，等天魔大人来了，这些正道弟子，全得死！”
林孞的心脏猛地一沉——献祭？天魔？原来黑煞峰早就投靠天魔了！他们布这个阵，不光是为了垄断月华晶，是为了用这些弟子的煞气和性命，给天魔献祭！
他摸了摸怀里的传讯玉符，想给苏九夭传消息，手指刚碰到玉符，又停住了——不行，现在传讯，肯定会惊动黑煞弟子，他一个人还好，苏九夭要是赶来，说不定也会被困住。凌清雪的玉简里没写阵法的破法，可玄机子那本破功法，翻来翻去就几页纸，偏偏最后几页画着些歪歪扭扭的阵图——当时他还骂了句“狗屁不通”，现在却盯着那些线条，眼睛都直了。
“困杀阵，以煞气为引，阵眼在西北方，也就是谷口那棵歪脖子枯树下……”林孞扒着树皮，往谷口西北方瞧——果然有棵歪脖子枯树，树下站着两个黑煞弟子，手里握着黑色的阵旗，应该是守阵眼的。这阵的弱点，就是阵眼的煞气最浓，却也最脆，只要毁了阵眼的阵旗，屏障就会破个口子，至少能让一部分弟子逃出去。
可怎么毁？那两个守阵眼的黑煞弟子，灵力看着就不弱，周围还有十几个黑煞弟子巡逻，他一出去，肯定会被发现。林孞摸了摸腰间的布袋，月华晶已经攒了三十多块，脑子里的情绪值，刚才弟子们绝望、黑煞弟子嚣张的时候，已经攒了两百多点——玄机子的功法说，情绪值能临时催发术法的威力，要是把情绪值全灌进敛息术里，说不定能摸到阵眼旁边。
他又往谷里瞧了瞧，那些被抢了晶的弟子，虽然绝望，却也有几个眼神里藏着不甘，紧紧攥着手里的法器——要是能引开黑煞弟子的注意力，再趁机毁了阵眼……
林孞慢慢松开拳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黑煞峰想围猎正道？那也得看他答不答应。他从怀里摸出块月华晶，手指捏着晶的棱角，在树皮上轻轻划了划——淡蓝色的光顺着划痕渗出来，很淡，却足够引动些东西了。
谷里的黑煞弟子还在嚣张地收着晶，打骂着跪地的弟子，没人注意到，西北方歪脖子枯树后面，有个身影，正贴着地面，像条蛇似的，慢慢往阵眼的方向爬去，身上的气息，淡得像空气，只有手里的月华晶，泛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光。
他摩挲着下巴，眼睛盯着那两个守阵眼的黑煞弟子，心里盘算着：先扔块晶，引开巡逻的弟子，再用情绪值催发敛息术，摸到阵眼旁边，毁了阵旗……可万一毁了阵旗，黑煞峰的人疯了，对被困的弟子下手怎么办？还有，那所谓的“天魔献祭”，到底是真是假？
风卷着谷里的绝望哭声飘过来，林孞的眼神沉了下去。不管了，先破了阵再说。他捏紧手里的月华晶，指尖的情绪值开始慢慢涌动，身上的气息，又淡了几分——只是他没注意，身后的枯树枝上，之前跟着他的那道极细的黑影，正顺着树干，慢慢往他的肩膀爬来，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