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火扛着钱多多,像扛着一袋发霉的土豆,一路狂奔回县衙。钱多多在他肩上颠得七荤八素,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夫……夫人!线……线索!”李火火冲进后堂,把脸色煞白的钱多多往地上一墩,自己喘得跟拉风箱似的,从怀里掏出那块汗津津、带着体温的碎银子,“啪”地拍在桌上!“官……官银!周……周扒皮的!”
赵氏正盯着那根即将烧到第二寸的催命香,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一看李火火回来,还带了“硬货”,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
“官银?!周扒皮?!”赵氏一把抓起那块碎银,凑到眼前仔细看!那模糊的半个“元”字官印,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尖直颤!“好!好!钱多多!干得好!李火火!干得好!”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周扒皮!果然是你这个老狐狸!李火火!还愣着干什么?!带人!去周记皮货铺!把周扒皮给我抓回来!要活的!快!”
“得令!”李火火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呢!一听命令,嗷一嗓子就蹦了起来!他像头发狂的野牛,带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风风火火冲出县衙,直扑城北周记皮货铺!
周记皮货铺大门紧闭。李火火哪管这个?“砰”一脚就把门板踹了个大窟窿!
“周扒皮!滚出来!”李火火一声暴喝,震得铺子里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铺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张半成品皮子挂在架子上,散发着淡淡的腥膻味。
“搜!”李火火大手一挥!衙役们立刻像土匪进村一样,翻箱倒柜,砸缸掀柜!
“李爷!后院!后院有动静!”一个衙役喊道。
李火火眼睛一亮,拎着铁链就冲向后院!刚冲进后院月亮门,就看见一个黑影正慌慌张张地翻墙!
“想跑?!”李火火怒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那黑影身手倒也敏捷,已经翻上墙头,眼看就要跳下去!
李火火急了!他来不及多想,抡起手里的铁链子,像甩流星锤一样,朝着那黑影的后背就砸了过去!
“呜——!”
铁链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哎哟!”
那黑影惨叫一声,被铁链砸中后背,重心不稳,“噗通”一声从墙头栽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
李火火一个饿虎扑食冲上去,膝盖顶住对方后腰,铁链子“哗啦”一声就套在了那人脖子上!
“小样儿!跑啊!再跑啊!”李火火得意洋洋地吼道。
“饶……饶命啊!李爷!饶命!”那人被勒得直翻白眼,连声求饶。
李火火定睛一看,愣住了!这……这不是周扒皮!是周扒皮铺子里的伙计,小六子!
“操!不是周扒皮!”李火火气得骂娘,“周扒皮呢?!”
小六子吓得尿了裤子:“老……老爷……他……他刚才……接了个口信……慌慌张张……从后门跑了……说……说去城西……城西土地庙……避避风头……”
“土地庙?!”李火火一把揪起小六子,“带路!敢耍花样!老子拧断你脖子!”
“是!是!李爷饶命!”小六子哭丧着脸,被李火火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跌跌撞撞往外走。
李火火心急火燎,带着人押着小六子,抄近路直奔城西土地庙!那土地庙在城外三里坡,荒废已久,平时只有野狗出没。
刚跑到三里坡下的小树林,李火火眼尖,猛地看见前面树林里,有两个人影正在拉拉扯扯!其中一个矮胖的身影,不是周扒皮是谁?!另一个……穿着深色衣服,戴着斗笠,看不清脸!
“周扒皮!站住!”李火火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那两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周扒皮回头一看是李火火,魂飞魄散!拔腿就想跑!那个戴斗笠的更是反应快,一把推开周扒皮,转身就往树林深处钻!
“哪里跑!”李火火热血上涌!他嫌小六子碍事,随手往旁边一个衙役怀里一塞:“看好他!”自己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他认准了那个推人的戴斗笠的!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说不定就是真凶!
李火火在林子里左冲右突,树枝刮破了衣服也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那个在树影间灵活穿梭的斗笠黑影!两人一追一逃,距离越来越近!
“给俺站住!”李火火猛地一个加速,飞身扑了过去!
那斗笠男听到身后风声,猛地一个急转身!手里寒光一闪!竟是一把匕首!直刺李火火面门!
李火火反应极快!脑袋一偏!匕首擦着耳朵飞过!他顺势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
“嘎嘣!”
“啊——!”斗笠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被硬生生拧断!匕首“当啷”落地!
李火火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扯下对方的斗笠!
一张凶悍、带着刀疤的脸露了出来!
“刀疤刘?!”李火火一愣!这不是金钩赌坊那个管事吗?!
刀疤刘疼得满脸扭曲,眼神却凶戾如狼!他完好的那只手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狠狠砸向李火火的脸!
李火火下意识地一躲!那包东西散开,竟是白花花的石灰粉!
“咳咳咳!”李火火被石灰迷了眼,剧痛难忍!他怒吼一声,闭着眼睛,凭着感觉一拳砸了出去!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刀疤刘的胸口!
“噗——!”刀疤刘狂喷一口鲜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软软地滑落在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李火火揉着眼睛,眼泪鼻涕横流。等他勉强能睁开眼,只见刀疤刘已经瘫在树下,胸口塌陷,眼看活不成了。他身边,散落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掉出几块……带着同样模糊官印的碎银子!还有一张……被血浸透的当票!当票上隐约可见“周记皮货”的印章和“金镶玉观音”的字样!
“金镶玉观音?”李火火脑子嗡的一声!他猛地想起,死者身上那块不起眼的黑石头!还有孙慢慢在河边看到有人往河里扔东西!难道……死者身上原本有值钱东西?被刀疤刘抢了?然后当给了周扒皮?!
“周扒皮!”李火火猛地回头!只见周扒皮被几个衙役按在地上,正瑟瑟发抖!
“说!这当票怎么回事?!”李火火冲过去,一把揪起周扒皮,把带血的当票糊在他脸上!
周扒皮看着当票,再看看树下奄奄一息的刀疤刘,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瞒不住了!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原来,那死者是个流窜的销赃贩子,手里有一批来路不明的官银和几件珠宝。他找到刀疤刘,想通过赌坊洗钱。结果在赌桌上,刀疤刘见财起意,又怀疑死者想黑吃黑,两人在清水河边交易时发生争执!刀疤刘失手将死者推入河中溺毙!抢走了财物!那尊金镶玉观音,刀疤刘不敢留,低价当给了贪便宜的周扒皮!碎银子则混在赌坊流水里洗白。刀疤刘怕事情败露,一直想找机会干掉周扒皮灭口!今天接到赌坊报信,知道衙门盯上了周扒皮,这才约他到土地庙,想趁机下手!结果……撞上了李火火这个煞星!
真相大白!
李火火听得目瞪口呆!他……他居然歪打正着,把真凶给揪出来了?!还顺带破了案?!
消息传回县衙,赵氏差点喜极而泣!她立刻让孙慢慢火速炮制了一份“完美”的结案卷宗!把功劳……全算在了贾清廉头上!
第二天,平安县衙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贾清廉穿着浆洗得发硬的官袍,戴着那顶永远不太合尺寸的乌纱帽,满面红光地坐在堂上。
“升——堂——!”
“带人犯!”
刀疤刘的尸体和周扒皮被拖了上来。
贾清廉装模作样地一拍惊堂木,照着孙慢慢写的稿子,摇头晃脑地念:
“经本官明察秋毫!抽丝剥茧!日夜不休!亲临险境!终破获清水河畔无名男尸被害一案!真凶刀疤刘!见财起意!杀人夺宝!罪大恶极!虽已伏诛!仍罪无可赦!同伙周扒皮!销赃匿罪!助纣为虐!判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家产充公!退堂!”
堂下百姓看着贾清廉那副“神探”嘴脸,再看看后面鼻青脸肿却一脸憋屈的李火火,还有蔫头耷脑的钱多多和慢悠悠打哈欠的孙慢慢,表情古怪。有撇嘴的,有冷笑的,有摇头的。
“明察秋毫?我看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还亲临险境?他连停尸房都不敢进!”
“功劳全自己揽了!真不要脸!”
“呸!什么青天大老爷!狗屎运罢了!”
贾清廉可不管这些!他只觉得扬眉吐气!背也不驼了,气也顺了!他得意洋洋地走下堂,拍了拍李火火的肩膀:“火火啊!干得不错!本官……重重有赏!哈哈!哈哈哈!”
后堂,赵氏看着贾清廉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再看看库房里新“充公”的周扒皮家产,那尊金镶玉观音早被她藏起来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危机暂时解除,功劳归了糊涂官,银子进了自己兜。至于李火火?莽夫而已!给点甜头就打发了!
她望向窗外,城门口的方向。巡察御史柳青天的车驾,已经遥遥在望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