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人善被人欺
阮宝梨从卫生间出来,麻利地收拾干净厨房和餐厅,看看时间,曹阳光也快过来了。
主卧……她目光投向二楼。
如果让她此刻去二楼主卧和健身区,无异于雷区蹦迪,还是留给曹阳光更稳妥。
念头一定,她轻手轻脚地离开,没发出一丝声响。
清晨的霍宅在淡金色的微光里显得空旷而冷清。阮宝梨踽踽穿过长长的走廊。她本想去地下室工具间签到,然而,路过一扇窗户时,楼下花园角落里一个鬼祟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刘烨。
她正藏在一丛茂密的冬青后,指间一点猩红明灭,白色的烟雾被她侧头喷入枝叶深处。
“霍宅里是禁烟的吧?”系统也看见她了。
阮宝梨立刻拿出手机拍照取证,阮宝娣的旧手机确实卡,摄像头也不高清,才拉近些镜头,摄像机就闪退。
啧,证据不足。
主屏幕上跳出阮父的新信息。
“小宝,怎么都不回我消息了,你好不好啊?是太忙了吗?”
阮宝梨点进去查看,就这两天功夫,阮父接连给她发了好多消息,都是询问情况。
阮宝梨依旧不搭理他,而是快步下楼,去堵那个藏起来抽烟的家伙。
花园里,刘烨刚从鼻孔里喷出最后一口烟,掐灭了那点猩红,正要把烟蒂往一个小塑料袋里塞,身边冬青丛的枝叶就被轻轻拨开了。
阮宝梨带着一脸“真巧啊”的笑容探出头来。
刘烨见她如见鬼,毛骨悚然,烟蒂和小袋子“啪”地掉在地上。
“早啊,”阮宝梨没有逼上前,反而背着手,闲适地靠在冬青旁,歪头看地上那点罪证,“大清早的,提神醒脑呢?”
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聊早餐,眼里全是笑意。
刘烨被看得头皮发麻。
阮宝梨笑道:“刘楉麟和章晴都被抓了,你的保护伞全没了,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在霍宅的墙下抽烟。”
刘烨心虚,却不愿立刻败下阵,“这是户外,我又没在里头抽烟,况且从前霍宅里也是可以抽烟的。”
阮宝梨说:“从前是从前,霍先生如今不让抽了,你就不能抽。”
她说这话很有点狗仗人势的意思,但偏偏她现在仗得理所当然,别人不服也得服。
刘烨接连在她手下吃亏,就算愤懑,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阮宝梨问:“你说霍宅从前是可以抽烟的,你来霍宅很久了吗?”
刘烨懒懒答:“5、6年肯定有的。”
“那确实很久,”阮宝梨问:“有比你更久的吗?”
刘烨张口要说没有,可是再一想,确实有人比她更久。
阮宝梨看她犹豫,追问道:“是谁?”
刘烨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阮宝梨张口就说:“过去刘楉麟和章晴能在霍宅里作恶多端,不就是仗着资历深、人脉广?霍先生的意思,要把这些盘根错节的老关系都理清楚,看看还有没有藏着掖着的隐患。霍先生如今看重我,我自然要忧他之所忧,急他之所急。”
“哈!”刘烨看她简直就像在看一只刚刚飞上枝头就耀武扬威的花蝴蝶,满眼不屑,“哈,哈哈!”
阮宝梨脸皮比城墙还厚,笑容满面地与她一起哈哈哈。
哈到后来,刘烨先拉长脸,说:“方虹,我进霍宅的时候听说她已经在这儿干两年了。”
“这么久?”阮宝梨心想方虹顶多也就30几岁,没想到竟然已经在霍宅工作这么多年。
按理说,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了这么久,论资排辈,主管之职都该轮到她了吧,可看陈一水的意思,清洁组的组长显然是后来居上的曹阳光。
刘烨说:“她是呆了很久啊,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阮宝梨说:“没什么,只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刘烨嗤笑,“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她都急吼吼地为你出头了,怎么,这么点小事,又不是祖宗十八代的秘密,她都没告诉你吗?”
刘烨这张嘴,大概永远不会被扇明白。
但阮宝梨今天有别的打算,便只是笑问:“我来霍宅的时间太短,不知道霍宅给老员工的福利是不是更多?要不怎么能留得住你和方虹这么勤快能干的人。”
“哼,也就那样吧。”刘烨的语气忽然有些酸溜溜的,“方虹家里条件不错的,又是独生女,听说回老家也是能继承公司,一两千万总是有的,可她不肯回去享清福,非要留在霍宅低人一等,把她爹妈气得够呛。”
“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回去?” 阮宝梨追问。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啊!”刘烨的声音大了起来,“她说什么‘霍宅待着舒服’,说得好像霍宅是什么风水宝地、世外桃源似的!霍先生脾气可……” 她猛地意识到失言,赶紧闭了嘴,紧张地看着阮宝梨。
“哦……”阮宝梨若有所思。
她看着刘烨脸上复杂的情绪——担忧、不甘、还有嫉妒。
这正是她要的。
“刘烨,”阮宝梨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甚至带上点不计前嫌的亲昵,“其实吧,我到现在都对霍宅感到陌生,初来乍到就遇到那么多事,别看我硬着头皮,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你呢,资历深,人又机灵,虽然有时候运气差了点,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吧?”
刘烨愣住了,完全没料到阮宝梨会是这个路数。
阮宝梨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诱哄:“咱们这种没背景的人,出了事可没有老家的千万资产作为退路,在霍宅里讨生活不得多几个心眼。经过前几天的事,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我不想再被欺负了。”
“你呢?”她问:“刘楉麟和章晴刚被我弄走,清洁组里就要重新洗牌,你可怎么办?”
刘烨看着阮宝梨那张似乎真诚又似乎藏着刀子的笑脸,脑子嗡嗡作响。
她的愤怒和厌烦还在,但一丝极其微弱的、在浑水之中或许能重新找到靠山的希望,像风中烛火般闪了一下。
她嘴唇动了动,没立刻反驳阮宝梨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