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的木栅栏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
叶片上还挂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可本该生机勃勃的药圃中央，却有片灵草蔫头耷脑，叶片边缘泛着枯黄。
绿老蹲在地里，手里的药锄气得直哆嗦，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作孽啊！真是作孽！” 他指着地面上淡蓝色的光纹，“我的‘凝露草’！刚要开花结果，就被这破阵盘害了！”
“上次红老的丹炉炸了，灵气乱流都没伤着它们半分，现在倒好……”
李子蹲下身，指尖星辉落在光纹上，那些原本该流转的蓝光，此刻像条断了的蛇，在地面上有气无力地扭动。
阵盘的核心阵眼处，有个硬币大小的凹痕，像是被什么硬物砸过。
“是被人用蛮力破坏的。” 李子的星辉顺着凹痕探入，“阵眼的‘聚灵晶’碎了，导致整个防护阵失灵，灵草吸收不到灵气，才会枯萎。”
“而且这破坏手法…… 很像用玄铁一类的重器砸的，边缘有金属残留的气息。”
张松突然挠了挠头，“玄铁？跟我的斧子材质差不多？”
“上次赵奎那厮的跟班，就有个用玄铁棍的，会不会是他们报复？”
李月的火纹鞭在阵盘周围转了圈，鞭梢的火苗微微跳动，“焰儿说阵盘里有股阴冷的气息，藏在最下面的纹路里，不像是普通的破坏。”
“倒像是…… 有人在阵盘底下埋了东西，专门啃噬灵气的那种。”
绿老猛地站起身，药锄往地上一顿，“肯定是青老的余孽！老夫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上次老夫的‘醉仙藤’开花，就被他们偷了半筐花蕊，现在还敢来祸祸我的药圃！”
“李子小子，你懂阵法，快帮老夫把这破阵盘修好！”
“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说，就算要老夫药圃里的‘千年灵芝’，老夫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子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修复阵盘用的材料：碎掉的聚灵晶粉末、灵蚕丝线、还有些从秘境带回来的星尘砂。
“材料我这里有，只是……” 他看着阵盘的纹路，眉头微微皱起，“这阵盘用的是‘固元阵’的古法，阵眼位置太死，一旦被破坏就很难修复如初。”
“晚辈想稍微改一下，用星辉做流动阵眼，这样就算以后被砸，也能自动偏移，不会立刻失灵。”
绿老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手里的药锄差点掉在地上，“胡闹！古法岂能说改就改？”
“这固元阵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三百年都没人敢动分毫，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流动阵眼？亏你想得出来！那不是让阵法成了筛子？灵气还不跑得一干二净？”
张松在旁边帮腔：“绿老您别生气，李子改阵法很厉害的。”
“上次在秘境，他改的聚灵阵，比原来聚灵快一倍，连七老都夸过。”
“夸过也不行！” 绿老吹胡子瞪眼，“阵法之道，讲究个‘稳’字！”
“就像老夫种灵草，该浇水时浇水，该施肥时施肥，乱来不得！”
“你今天要是敢改老夫的阵盘，老夫就用这药锄敲你的脑袋！”
李子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拿出材料，指尖星辉流转，将星尘砂均匀地撒在阵眼的凹痕处。
他没有按照固元阵的古法，将聚灵晶粉末直接填入，而是用灵蚕丝线将粉末缠成个小小的螺旋状，像个微型的星云。
“您看，这样……” 李子的星辉托起螺旋粉末，轻轻放在凹痕上方，没有完全嵌入，“流动阵眼不接触阵盘底部，靠星辉牵引灵气。”
“遇到冲击时会自动旋转卸力，而且螺旋结构还能加速聚灵，说不定……”
“说不定个屁！” 绿老气得跳脚，“这要是有用，老夫把药圃的灵草全给你！”
“等着看好了，等会儿灵气全跑了，看你怎么赔我的凝露草！”
李月忍不住笑了，“绿老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红老的，结果红老改良的丹方，炼出的丹药药效提升了三成。”
“您还偷偷去求了半瓶，说是给您的灵草当肥料。”
绿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 那是两码事！丹药能乱改，阵法能吗？”
“老夫这就盯着，要是灵气跑了，看老夫怎么收拾你们！”
说话间，李子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连接。
他指尖星辉猛地注入，螺旋状的阵眼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与阵盘原本的蓝光交织，形成个奇妙的漩涡。
原本蔫头耷脑的灵草，像是被注入了活力，叶片慢慢舒展开来，枯黄的边缘竟泛起了新绿。
更神奇的是，阵盘上的蓝光流转速度明显加快，原本断开的纹路，在金色漩涡的牵引下，竟自动连接了起来，防御范围比原来扩大了半丈！
“这…… 这是……” 绿老瞪圆了眼睛，手里的药锄 “哐当” 掉在地上，“防御范围…… 真的扩大了？”
他急忙跑过去，伸手触碰阵法的光壁，指尖传来的阻力比原来强了不少，“这防御力度…… 至少提升了三成！”
“怎么可能？流动阵眼怎么会有这效果？”
李子笑着解释：“其实原理很简单，固元阵的古法阵眼太死板，就像死水一潭。”
“流动阵眼能让灵气活起来，像活水一样循环，自然能聚更多的灵气，防御也就跟着提升了。”
“就像您种灵草，得经常松土，让根须能呼吸，不然就算肥料再足，也长不好。”
绿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长叹，“罢了罢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
“老夫守着古法守了一辈子，倒是固步自封了。”
他突然凑近李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小子，既然你对阵法有悟性，老夫就传你点真东西。”
油布包里是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活阵术。
“这是老夫年轻时瞎琢磨的，没敢告诉别人，怕被说离经叛道。” 绿老的声音压得更低，“所谓活阵，就是让阵法像活物一样，能自己生长，自己修复。”
“就像老夫的灵草，你不用天天管它，它自己也能扎根结果。”
“当年老夫用这法子，在药圃周围布了个‘缠龙阵’，愣是困住了偷灵草的红老，让他在里面绕了三个时辰才出来。”
李子接过小册子，指尖刚碰到纸页，就感觉到里面蕴含着淡淡的木系灵力，像是有无数株小草在纸页里生长。
“多谢绿老厚爱。”
“谢什么谢！” 绿老突然板起脸，捡起药锄假装除草，“老夫可没教你什么，是你自己悟性高，看几眼就会了，跟老夫没关系。”
“要是被别人知道老夫教你这种旁门左道，老夫可不认！”
张松和李月看得直乐，这绿老明明心里得意，却偏要装出不情不愿的样子，倒像个被戳穿心思的小孩。
修补好阵盘，绿老留他们吃了顿灵草炖鸡，鸡汤里放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喝得三人浑身暖洋洋的，灵力都顺畅了不少。
临走时，绿老还硬塞给他们一包凝露草的种子，说是 “赔礼道歉”，其实谁都看得出，他是打心底里认可了李子的本事。
回到住处时，天已经擦黑。
李子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翻看《活阵术》，里面的字迹虽然潦草，却字字珠玑，很多想法都与他用星辉改良阵法的思路不谋而合。
尤其是其中一页提到 “阵法与生灵共生”，说可以用灵草的根须当阵纹，用妖兽的内丹当阵眼，让阵法彻底融入自然，不露痕迹。
“这绿老真是个奇才。” 李子忍不住感叹，“可惜太执着于古法，不然成就肯定不止于此。”
李月正在擦拭火纹鞭，闻言笑道：“他就是嘴硬心软，跟红老一个样。”
“红老嘴上骂你乱用星辉炼丹，转头就把最好的朱砂偷偷放在你炼丹房门口。”
“这些长老啊，就像杂院的张婆婆，明明关心你，偏要摆出严厉的样子。”
张松突然指着窗外，“你们看，药圃那边好像有绿光？”
三人走到窗边，只见绿老的药圃方向，隐隐透出淡淡的绿光，像是有无数萤火虫在聚集。
“是防护阵的光！” 李子眉头一皱，“这个时辰，阵法不该这么亮的。”
“难道是……” 他突然想起绿老说过，固元阵在夜间会自动减弱防御，节省灵气。
“不好！可能出事了！”
三人立刻赶往药圃，离着还有几十步，就听到绿老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哪来的该死虫蚁！竟敢啃我的阵盘！”
“老夫跟你们拼了！”
跑到近前一看，众人都惊呆了 ——
药圃的防护阵光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蚁，每只都有指甲盖大小，长着两对翅膀，正疯狂地啃噬着光壁上的纹路。
被它们啃过的地方，蓝光瞬间黯淡，露出下面黑漆漆的土壤。
绿老拿着药锄，一下下砸向虫蚁，可虫蚁太多了，打死一批又来一批，根本杀不尽。
更诡异的是，这些虫蚁啃噬的地方，正好是李子白天修补的阵眼周围！
“是冲着改良后的阵眼来的！” 李子立刻明白过来，指尖星辉暴涨，化作道光网罩向虫蚁。
星辉触碰到虫蚁的瞬间，发出 “滋滋” 的声响，虫蚁像被烧到一样，纷纷掉落，化作黑色的粉末。
“这是‘噬灵蚁’！” 李月脸色大变，“橙老的医书上记过，这种虫子以灵气为食，专门破坏阵法和灵草，是修士的克星！”
“而且它们只在夜间活动，嗅觉特别灵敏，哪里灵气浓郁就往哪里钻！”
张松抡起玄铁斧，对着地面的虫蚁巢穴劈去，“看我把它们老窝端了！”
斧刃落下，地面被劈出个深坑，里面涌出更多的噬灵蚁，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别硬来！” 李子喊道，“它们怕星辉和火焰，用灵力烧！”
他和李月同时出手，星辉与火焰交织成一张大网，将整个药圃罩住。
噬灵蚁在网内疯狂挣扎，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
绿老拄着药锄，喘着粗气，指着地上的阵盘，“你看…… 你看那阵盘！”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被噬灵蚁啃噬过的阵盘表面，原本淡蓝色的固元阵纹下，竟浮现出一条条暗红色的纹路，像是血管一样在地面上蠕动。
这些纹路纵横交错，组成个诡异的图案，与防护阵的纹路完全相反，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正是专门吸收灵气的 —— 噬灵阵纹！
“这…… 这是早就藏在阵盘底下的！” 李子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在固元阵下面，偷偷布了噬灵阵，用防护阵的灵气养着！”
“之前的破坏，根本不是为了毁阵，而是为了让噬灵蚁更容易啃穿表层，露出下面的噬灵阵！”
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怪…… 难怪我的灵草总觉得长得慢，原来是被这鬼东西吸走了灵气！”
“青老！肯定是青老搞的鬼！他早就想偷我的灵草了！”
李子的星辉落在噬灵阵纹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立刻像活了一样，疯狂地吸收着星辉的力量，变得更加清晰。
“不对，这噬灵阵的手法…… 比青老的阵法高明多了。” 李子眉头紧锁，“而且这些噬灵蚁，像是被人用特殊手法驯化过，只啃特定的阵纹。”
“他们的目标，恐怕不只是灵草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诡异的虫鸣，剩下的噬灵蚁像是接到了命令，突然集体掉头，钻进地里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黑色的粉末。
药圃的防护阵已经被啃得千疮百孔，露出下面狰狞的噬灵阵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绿老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药圃，心疼得直掉眼泪，“造孽啊……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李子看着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突然想起在秘境中见过的血煞教阵法，两者之间竟有着隐隐的相似之处。
“绿老，您药圃里，是不是有种叫‘幽冥草’的灵草？” 李子突然问道。
绿老愣了一下，“有是有，不过那草阴气重，老夫平时都种在最偏的角落，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噬灵阵最喜欢吸收幽冥草的阴气，他们布下这阵，恐怕不只是为了偷灵气，而是想……”
他突然没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
能在绿老的眼皮子底下，布下如此隐秘的噬灵阵，还能驯化噬灵蚁，这背后之人的实力和心机，都远超他们的想象。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李子改良的阵眼有关，像是有人故意在试探他的本事，又或者…… 在引他入局。
夜风吹过药圃，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木腐烂的气息。
李子望着那些暗红色的噬灵阵纹，指尖的星辉悄然流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场针对他们的阴谋，恐怕比想象中开始得更早，也更危险。
而那本绿老送的《活阵术》，此刻正揣在他的怀里，仿佛也感受到了危险，微微发烫。
看来，要破解这噬灵阵，还得靠绿老这 “旁门左道” 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