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道峰的灵泉在初夏泛起细碎的金芒,灵田的青禾苗已长到半尺高,风一吹,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土中,竟能引动淡淡的地脉气 —— 这是凡民弟子们每日用基础凡心术滋养的结果。而此时的修道域,一场关于 “凡心之道” 的暗流,正随着风传遍每一个角落。
流云宗外门的杂役房里,十六岁的修士阿尘正借着月光,偷偷抚摸手腕上的守凡护符。护符是三个月前,他从灵市一个凡民手里换来的,上面用灵脉草汁写着《凡心经》的第一句:“凡心不灭,道自长存”。阿尘是被宗门当作 “灵脉容器” 抓来的,每月都要被迫给内门弟子输送灵力,灵脉早已布满裂痕,直到偶然练了护符背面的基础凡心术,胸口的滞涩感才渐渐消散。
“阿尘,你又在练那‘凡俗玩意儿’?” 同屋的修士阿木踹了踹他的床脚,语气里满是不屑,“内门长老说了,那是异端邪术,练了会毁灵脉!”
阿尘赶紧把护符藏进怀里,压低声音:“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练了三个月,灵脉的疼都轻了,比长老给的‘养脉丹’管用多了。” 他想起灵市凡民说的话 ——“守道峰的林祖师,用凡心术护了几百凡民,连审判团都打不过”,心里竟生出一丝向往:“听说守道峰开放凡心碑了,任何人都能去感悟,说不定…… 咱们也能去求份完整的《凡心经》?”
阿木的眼神动了动,却又很快黯淡:“你疯了?宗门刚下了禁令,谁敢去守道峰,就是通异端,要被废灵脉的!”
可这话没挡住阿尘的心思。深夜,他趁着巡逻弟子换班,翻出流云宗的后山,朝着守道峰的方向跑去。月光洒在山道上,他怀里的守凡护符泛着微光,像一盏小小的灯,照亮了他逃离压迫的路。
这样的故事,正在修道域的各个角落上演。天机宗的低阶修士偷偷在丹房里默写《凡心经》的残句,用凡心术净化丹炉里的浊气;凡域边缘的流民村,老人们把听来的凡心术口诀编成童谣,教给孩子,说 “练了能不受修士欺负”;甚至连雪域边缘的冰邪宗,都有弟子冒着被冻僵的风险,往守道峰送信,求一份能缓解 “冰毒蚀脉” 的凡心术法门。
守道峰的赤色光门前,从清晨开始就排起了长队。有穿着破洞锦袍的宗门弃徒,有提着药箱的游方医者,还有抱着灵脉草种子的凡民,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期待。李阿婆带着几个妇人,在光门旁支起了木棚,煮着灵泉泡的草药茶:“渴了就来喝碗茶,别急,林祖师说了,每个人都能见到凡心碑。”
周师傅则在光门内侧锻了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他亲手刻的《凡心经》拓片 —— 是林烨前几日念给他听,他用暖火锻在青石上的,字迹虽不算工整,却带着烟火气:“谁要是记不住,就拓一张回去,记得千万别用凡心术打架,要用来护着身边人。”
“林祖师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
林烨穿着凡域的粗布衫,手里握着青铜铃,从凡心碑的方向走来。他刚给新来的凡民分完灵田,指尖还沾着点泥土。看到长队,他笑着挥手:“大家别急,凡心碑就在前面,每个人都能摸一摸,能感悟多少,全看自己的初心。”
第一个上前的是个老修士,头发花白,手里拄着一根灵脉木杖,是从极北雪域来的。他走到凡心碑前,颤抖着伸手触碰碑石 —— 指尖刚碰到 “凡心不灭” 四个字,碑身就泛起淡金光,老修士突然老泪纵横:“我练了五十年,一直以为修者要斩尽凡心才能进阶,原来…… 原来凡心才是道啊!”
林烨拍了拍他的肩膀:“前辈之前练的是‘灭凡道’吧?凡心术不求斩尽凡心,只求守住初心,您要是愿意,就在守道峰住下,慢慢感悟。”
老修士连连点头,握着木杖的手都在发抖:“愿意!愿意!我要把雪域的弟子都叫来,让他们也学学凡心之道!”
接下来是个穿着内门锦袍的弟子,低着头,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他是长空宗的,叫赵衍,之前被迫给内门长老当 “灵脉鼎”,听说守道峰能解 “奴印丹” 的药性,才偷偷跑出来。他摸向凡心碑时,碑身的金光突然变得急促,像是在警示 —— 林烨注意到,他的灵脉里缠着淡淡的黑气,是奴印丹的残留。
“你的灵脉被奴印丹伤了。” 林烨递给他一枚守凡护符,“先戴着护符,每天用凡心术温养,三个月就能化解药性。记住,凡心术不是用来对抗宗门的,是用来守住自己的灵脉,别再被人当鼎炉。”
赵衍接过护符,眼眶微红:“林祖师,我…… 我能抄一份《凡心经》吗?我想带回去给其他被当鼎炉的弟子看看。”
林烨点点头,指了指周师傅的石桌:“拓片随便拿,只是要记住,凡心之道的核心是‘守护’,不是‘复仇’,别让它变成争斗的工具。”
人群渐渐移动,每个人触摸凡心碑时,都有不同的反应:凡民能看到灵田丰收的景象,修者能感受到灵脉里的杂质被净化,甚至连跟着大人来的孩子,都能摸到碑石上泛着的暖意,笑着说 “像娘的手”。苏织在一旁记录,把每个人的感悟都记在灵脉纸上,说以后要编成《凡心记》,让更多人知道凡心术的好。
可没人注意到,人群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灰布衫的修士正偷偷用灵脉纸抄录《凡心经》。他的笔尖泛着淡淡的黑气,抄到 “凡心术者,当护凡民、守地脉” 时,笔尖顿了顿,悄悄把 “护凡民” 改成了 “引凡民”;抄到 “以心御灵,而非以力压人” 时,又添了一句 “以灵控心,方得众从”。抄完后,他把纸折成小方块,藏进怀里,趁着没人注意,悄悄退出了队伍,朝着长空宗的方向走去 —— 他袖口的内侧,绣着守旧派特有的 “灭凡” 纹。
夕阳落下时,求经的人渐渐散去,凡心碑前留下了不少灵脉草编的小玩意儿,是孩子们送给林烨的。林烨坐在碑前,指尖拂过碑上的刻字,青铜铃突然轻轻响了一声,却没泛起预警的红光 —— 他只当是地脉气波动,没太在意。
苏织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张拓片:“林祖师,今天有个修士抄了经就走了,连护符都没要,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抄经的时候,灵脉纸泛着黑气。”
林烨接过拓片,仔细看了看:“可能是刚从邪宗逃出来的,灵脉里还带着浊气。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人,多留意些,别让他们把凡心术用错了地方。”
他抬头望向修道域的方向,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是凡心碑的金光洒在了天上。林烨心里满是期许:或许用不了多久,凡心之道就能传遍每一个角落,再也没有修士欺压凡民,再也没有灵脉容器、奴印丹。
可他不知道,那张小小的篡改抄本,已经被守旧派的暗探带往长空宗。秘法堂的密室里,赵长老看着抄本上的 “以灵控心”,嘴角勾起阴狠的笑:“林烨,你想让凡心之道传遍修道域,我就偏要让它变成掌控凡民的工具。等‘伪凡心术’传开,看谁还信你的‘守护’!”
守道峰的夜渐渐深了,凡心碑的金光依旧明亮,映着灵田的青禾苗,像一片安静的希望。林烨握着青铜铃,坐在碑前打坐,识海里满是今日求经者的笑脸。他还不知道,一场由 “篡改经文” 引发的浊流,正在修道域的暗处慢慢汇聚,即将朝着守道峰,朝着他守护的凡心之道,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