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和沉甸甸的银票地契带来的底气,韩爽提笔给北方的家人写了一封长信。信中,她没有透露具体银钱数目,只含糊地说在京中机缘不错,与贵人合作挣了些钱,已为他们铺好了路。她详细交代:让父母将家里的田地租给可靠的佃户,不必再亲自辛劳;县城的院子可酌情买一两个老实本分的下人看管打扫;大伯一家则将杂货铺的存货清点处理,铺面或转租或退掉。她在信末写道:待大哥金榜题名之日,便是我们兄妹回程接您们团聚之时!京中一切已安排妥当,新宅待归,营生已备,只待亲人!
信由祁家商队的快马带走后,静心苑内的目标更加明确,每个人都如同上紧了发条,朝着共同的方向努力。
韩钧的书房成了静心苑最安静也最热闹的地方。几乎将全部身心都浸入了书海之中的他,常常在晨曦微露时便已点亮烛火,直至夜深人静时才肯歇息。桌上堆满了经史子集和时政策论的文章,层层叠叠如小山般高耸。观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笔墨,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主人沉思的思绪。
韩钧不仅反复揣摩经典,更将妹妹和祁砚之提供的关于边患、漕运的见解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独特的论调。他书案旁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祁砚之讲述的北方边防现状和韩爽提到的民间漕运难题。每当读书困倦时,他便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峦轮廓,将这些实际问题与书中理论相结合,思考解决之道。
他偶尔会与恩师相见,请教疑难,文章越发老练沉稳,气象渐成。恩师对他近期文章的评价颇高,称其见解独到,论证严密,已初具大家风范。韩钧将这封信珍藏在书箱底层,每每翻阅都倍感振奋,也更添一份责任。
韩恺的房间总是最早亮起灯,最晚熄灭。练武的劲头比以前更足,他知道,将来护送家人长途跋涉,以及在京城立足,都需要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武艺。天不亮就能听到后院演武场上他呼喝练功的声音,那一声声有力的呐喊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王师傅对他的要求也愈发严格,不仅教导招式,更传授实战经验和追踪、反追踪的技巧。韩恺的皮肤晒得更黑,身形却更加矫健挺拔,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招式练习,而是主动要求进行实战对练,即使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从不言弃。
少爷,您的马步还需再稳一些。王师傅手持木棍,不时点拨韩恺的姿势,习武之人,下盘不稳,何以立足?
韩恺咬紧牙关,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却依然纹丝不动地扎着马步。他心中清楚,自己不仅要为个人武艺精进,更要为将来保护家人做好万全准备。
韩爽依旧是那个最忙碌的身影。上山采药成了她雷打不动的日常。有时是苏墨陪同,这位博学的医者不仅能帮她辨识药草,还能在休息时与她探讨药理,将一些深奥的医理用浅显的方式讲给她听,让韩爽对药材的理解和运用更上一层楼。
石见穿虽生长在阴湿处,却性温而不燥,最善治疗之症。苏墨指着峭壁上的一株紫花草药,耐心解释道,你采集时要注意根部的完整性,这关系到药效的发挥。
有时则是经验丰富的王师傅作伴。王师傅不仅负责安全,更像一位山林向导,教她如何通过星辰、树木长势辨别方向,如何观察野兽足迹规避危险,如何在野外寻找水源和可食用的植物。在他的指点下,韩爽对这片京郊山林越发熟悉,采集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小姐,看这树叶的疏密程度,就能判断出哪边是山的背阴面。王师傅指着远处山坡上的树木,我们采药人,不仅要认识草药,更要懂得与山林相处之道。
而最让她心头泛起微澜的,是祁砚之抽空陪同的时候。
他军务繁忙,但总会尽量挤出时间。当他出现时,往往不是空手而来,有时会带一本罕见的药草图谱,有时是一包她提过的、难寻的香料种子。他依旧穿着便于山行的劲装,却总会细心地多带一件披风,在山风转凉时为她披上。
两人并肩走在山间小径上,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祁砚之会默契地接过她装满的背篓,会在她专注挖掘一株稀有草药时,静静持刀护卫在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看她时的目光,温柔而专注,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爱恋。
一次,韩爽为了采一株长在峭壁阴面的石见穿,脚下碎石松动,险些滑倒。祁砚之反应极快,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带离险境。那一刻,两人靠得极近,韩爽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急促的心跳和身上清冽的气息。
小心些。他声音低沉,带着未散的紧张,手臂却克制地很快松开,只余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烙印在韩爽腰间。
韩爽脸颊微红,低声道:谢谢。
祁砚之看着她微窘的侧脸,眼底漾开笑意,转而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引她走向更安全的小路:这边走,我拉着你。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将她的手包裹得小心翼翼。
他们也会在溪边休息时,分享彼此带来的简单食物。祁砚之会说起军营中的趣事,或是京城最新的动向,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提点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人和事。韩爽则会跟他分享自己打理田庄、规划铺面的想法,或是新研制的菜式、香料的进展。
你考虑在城南开设香料铺子是个不错的选择。祁砚之啜饮一口山泉水,缓缓说道,那里靠近市集,又不在最繁华的中心,租金适中,客流量也稳定。不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韩爽专注切菜的侧脸上,开业之初,难免会有人来试探,你需得有所准备。
韩爽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你是指...
商业竞争难免。祁砚之放下水囊,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简略画出的城南商铺分布图,这张图你收好,标注的地方都是需要注意的。
祁砚之总是认真倾听,偶尔提出中肯的建议,却从不干涉她的决定。他欣赏她谈及这些时眼中闪烁的自信光芒,那比任何珠宝都更加璀璨。
在这种忙碌而充实的日子里,时间飞快流逝。韩爽空间里的珍稀药材在灵泉滋养下悄然生长,她明面上的收入也稳步增加。静心苑内的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科考和之后的家人团聚,积蓄着力量。
韩钧的文章已初具规模,只待最后润色;韩恺的武艺日益精进,连王师傅都点头称赞;韩爽的田庄和香料生意规划已基本成型,只待家人到来后共同商议实施细节。
而韩爽与祁砚之之间那份默契而温暖的情意,也在这一同跋涉、相互扶持的山林时光里,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汇聚,日益深厚。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期待着,待放榜之日,家人团聚之时,便是他们关系更进一步,共同开启人生新篇章的时刻。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静心苑的庭院里,为这个充满希望的家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