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空气仿佛凝固。韩爽清晰而冷静的叙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皇帝的心头。北狄王女、药人军队、朝中奸细、十余年谋划……这些词语串联起的,是一个足以倾覆他江山社稷的可怕阴谋。当韩爽终于陈述完毕,微微喘息着垂下头时,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皇帝的脸上,已不见最初的惊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肃杀。他并未立刻表态,而是缓缓起身,走到那枚蜡丸前,弯腰拾起。指尖微一用力,蜡壳碎裂,露出里面的薄绢。他展开,目光迅速扫过上面以药王谷密写药水显现的字迹,以及那熟悉的祁家印记和药王谷徽纹。这些,做不得假。
良久,他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韩爽和祁砚之身上,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你们所言,若有一字虚假,便是万死难赎之罪。”
“臣女(臣)以性命、家族及师门荣耀担保,句句属实!”韩爽与祁砚之异口同声,语气斩钉截铁。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帝王的决断与狠厉。他猛地转身,面向龙案旁一座不起眼的蟠龙铜雕,手指在龙睛处按特定节奏叩击了三下。
几乎就在下一刻,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龙案旁的阴影里,单膝跪地。此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近乎全无,正是直属于皇帝、只听命于皇帝一人的秘密力量——影卫统领,代号“幽影”。
“幽影。”皇帝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即刻起,启动‘惊蛰’预案,最高级别。”
“幽影”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惊蛰”预案,乃是应对颠覆性内部叛乱的最高等级应急方案,自先帝朝设立后从未启用过。他立刻垂首:“谨遵圣谕!”
皇帝语速极快,指令清晰地下达:
“第一,立刻调动所有能动用的影卫,分三路:一路严密监视承恩公府,许进不许出,记录所有出入人员,尤其注意是否有试图销毁文书、转移人员的迹象;一路潜入西郊皇家马场,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并确认‘药人’存在及炼制场所,绘制内部布防图,若有抵抗,格杀勿论;第三路,盯住太医院院使、兵部侍郎张舟,这是皇帝根据线索瞬间判断出的最可疑的内奸之一,还有他们几个府邸,收集其与外界的异常联络证据。”
“第二,加派绝对可靠的人手,以‘加强护卫’之名,将淑贵妃所在的长春宫暗中围成铁桶,切断她与外界一切联系,但暂不惊动她本人。宫中所有可能与北狄或承恩公府有牵连的太监、宫女,名单上的人,全部秘密控制起来。”
“第三,持朕手令,密调驻扎京郊、绝对忠诚的‘龙武卫’一部,换上帝王亲军服饰,悄然接管京城四门及要害街区防务,没有朕的亲笔手谕,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兵马。全城暗中戒严,对外宣称搜捕前夜爆炸案匪徒,防止狗急跳墙,引发骚乱。”
“第四,幽影,你亲自安排可靠之人,与祁将军的旧部、韩府以及药王谷在京城的暗线建立单向联系渠道。他们提供的信息,第一时间核实并报于朕。但切记,尔等行事务必隐秘,在朕下令收网之前,绝不可打草惊蛇!”
“卑职明白!”“幽影”领命,身形一晃,便如青烟般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安排完这一切,皇帝才重新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韩爽和祁砚之,眼神复杂。他沉声道:“你们二人,揭露此等惊天阴谋,于国有功。但此刻,你们仍是‘不存在’的人,明白吗?”
韩爽与祁砚之心领神会:“臣等明白,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很好。”皇帝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语气森寒,“朕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朕的卧榻之侧,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你们先退下,保持隐匿,随时待命。后续需要你们作证或协助时,朕自会让人联系你们。”
“臣等告退!”
韩爽再次动用空间能力,与祁砚之悄然离开了养心殿,如同他们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殿内,只剩下皇帝一人。他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眼神冰冷刺骨。一场席卷朝堂、宫廷乃至整个京城的风暴,随着影卫的出动和一道道密令的发出,已然悄然展开。网,已经撒下,只待时机成熟,便将这祸国殃民的毒瘤,连根拔起!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