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鶄家阳台：谢舶鸮的指尖悬在薰衣草上方，水滴从指缝漏下，在叶片上碎成几瓣。王昭野十分钟前的消息还亮在锁屏界面：【李总签字了】，可这行字在他眼里早就模糊成一片灰影。
救赎？他忽然攥紧喷壶，塑料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玻璃窗映出他苍白的脸——和一年前那个反复观看鸠鶄直播录像的自己重叠在一起，只是现在他眼里再没有当时那种笃定的光亮。
薰衣草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原来是他无意识碰到了花盆。他猛地缩回手，仿佛那株植物会烫伤人。阳台角落的自动灌溉系统正在运转，精准的水流声像极了《共生处方》里心理诊所的计时器——而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从来就不是那个治愈别人的“医生”。
电子锁的提示音还没结束，谢舶鸮就被撞得后退两步。鸠鶄带着室外的寒气扑进他怀里，发顶蹭过他下巴时，薰衣草香波的味道混着她急促的呼吸一起涌来。
谢舶鸮！她攥着他衣领的手在发抖，你凭什么——声音突然哽住，变成闷在他肩头的一记捶打，凭什么装得比我的抗抑郁药还难吃！
谢舶鸮僵着没动，任由她指甲隔着衬衫料子掐进他肩胛骨。阳台自动灌溉系统正在运作，水珠坠落的节奏像极了《共生处方》第七集里，他饰演的医生偷偷擦掉诊疗记录上泪渍的那场戏。
谢舶鸮的手掌抵在鸠鶄肩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都知道了？
老王他们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为什么唯独不告诉我——你走进葵之，是因为我的抑郁症？
我一次次撕开伤疤对你吼：“你不会喜欢真正的我。”
可原来你最初爱上的，就是那个血淋淋的真实的我。
18:30 的夕阳穿过百叶窗，在药瓶上折出刺眼的光斑。
谢舶鸮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不敢置信的轻颤：“你……不怪我吗？”
鸠鶄的回应像砸落的石子：“我当然怪你——怪你不早说！怪你硬生生吞下所有委屈！”
谢舶鸮一把攥住鸠鶄的手腕，引向沙发：“不是这些！你真不怪我……毁了你的生活？”
他喉结滚动，补上后半句：“若没我出现，你的抑郁症或许早好了。”
鸠鶄突然伸手捧住谢舶鸮的脸，指尖微微用力迫使他抬头。夕阳的余晖透过棚内未合的窗帘斜切进来，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长在道具箱上。
“笨蛋。”她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所以你昨天是因为这个事在自责？”未等他回答，拇指已蹭过他眼下淡青的阴影，“谢舶鸮，我们之间的相遇是注定的——或早或晚，你都会撞进我的镜头里。”
她忽然笑起来，耳垂上未摘的碎钻耳钉随动作晃出一线光，“或许你觉得时机不对？可我算过了，现在刚好。”松开一只手划开手机锁屏，后台数据页面的曲线赫然是飙升的红色，“你看，事业蒸蒸日上。要是真退网了……”鼻尖故意凑近他僵硬的肩线，“我才会后悔到把剪辑键盘都啃了。”
呼吸扑在他绷紧的脖颈，后半句突然放软：“你没有破坏任何事。相反——”指尖顺着他的下颌线滑到耳后，像揭穿一个秘密般轻声说，“你的突然闯入，让我的世界亮了好久好久。”
“谢谢你来我的宇宙，我喜欢你。要和我正式搭档吗？不只是cp那种。”
谢舶鸮喉结动了动：“我愿意。”他答得很快。
王氏总裁办公室：司徒镜拇指一划锁屏，监控画面里鸠鶄正把谢舶鸮按在沙发上的画面瞬间熄灭。
这就没了？王昭野伸长脖子，至少让我看个kiss...
历臣舟突然咳嗽一声。
知足吧，司徒镜晃着手机，要不是鸠鸠家的安防系统连着我的终端，你们连谢舶鸮红耳朵的样子都看不到。
王昭野转着车钥匙突然正色：那老谢的抑郁症...
他不想说，就永远是他的秘密。历臣舟拎起西装外套，袖扣闪过冷光，现在——
司徒镜已经拨通了小五的电话：醉红楼，老位置。她高跟鞋尖踢了踢王昭野的皮鞋，某些人上次输给我的茅台，该兑现了。
鸠鶄家客厅：暮色沉沉地漫进落地窗，将两人依偎的影子融进沙发角落。空调的嗡鸣声混着未关的投影仪蓝光，在沉默里织出一层暖意。
咕——一声突兀的闷响从鸠鶄腹部传来。她猛地蜷起脚趾，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没吃饭？”谢舶鸮的指尖正绕着她一缕散开的头发，闻言轻轻一扯。
“没有。”她索性把脸埋进他肩窝，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从起床到现在……”
投影仪的光斑在谢舶鸮喉结上跳了一下。他瞥向开放式厨房——料理台干净得能反光，冰箱门上连便利贴都没贴半张。“点外卖？”拇指蹭过她后颈薄薄的皮肤，鸠鶄突然抬头，瞳孔被蓝光照得亮晶晶的：“那我要吃麻辣烫！加双份油条和虾滑——”
“好~”他掌心覆上她发顶，顺着蓬松的刘海滑到耳垂，捏了捏那枚小小的耳钉。投影仪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打出“暂停播放”的图标，像句未说完的潜台词。
“谢舶鸮。”她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突然砸进平静的水面，“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这个职业？我想听实话。”
谢舶鸮正在摆弄她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投影仪的光斑在他侧脸明明灭灭，半晌才开口：“怎么说呢？”他忽然抓住她捣乱的指尖，“当初进葵之传媒最根本的原因——”拇指重重碾过她虎口的小痣，“就是你。”
鸠鶄呼吸一滞，看见他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的阴影微微颤动。“当时也没想过能跟你搭档，计划着走一步看一步……结果，”喉结滚动时带出低笑，“我成了最幸运的混蛋，被公主殿下钦点成专属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