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里,窗外的灯火把夜空都染得亮堂堂的,家家户户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晃着暖光。
忽有烟花窜上高空,“嘭”地炸开,金的、粉的、银白的花火瞬间铺满天幕,把整个世界映得五彩缤纷,又在转瞬之间落下,留下短暂的暗,紧接着又被新的绚烂填满。
忽明忽暗的光落在夏念安垂着的睫毛上,连带着她眼底的情绪都跟着轻轻起伏。
每次邀约都是被拒绝,夏念安太想他了,明明只是短短一个寒假,却像被拉得无比漫长。
她其实偷偷找过他两次。
第一次绕去他常去的摊位,远远就看见他妈妈在招呼客人,于瑶站在旁边帮忙递东西,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让她攥着衣角在街角站了半天,终究没敢上前;第二次鼓起勇气摸到他住的那栋楼住的那扇门,可望着紧闭的房门,指尖悬在门把手上,最后还是悄悄退了回来。
她盯着窗外又一次炸开的烟花,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
她不知道沈青泽是真的被事情绊住了手脚,还是故意用“没空”躲着她。
这种猜不透的心思像根细刺,扎在心里隐隐发疼,连带着烟花的绚烂都失了几分颜色。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搅得她连桌上热腾腾的饺子,都没了往日的胃口。
她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又顿,终于敲下几行字:
(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可以吗?)。
(要是我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
消息发出去,对话框却依旧静得只有自己的输入框在闪烁。
年夜饭的碗筷早已收妥,客厅里家人的笑声此起彼伏,可沈青泽的回复始终没等来。
夏念安攥着手机,鼻尖忽然一酸,怕下一秒眼泪就掉下来,连忙起身往房间跑。
她关上房门,手指抖着点开语音通话键。
一声,两声,三声……
直到自动挂断,听筒里只剩忙音。
她不甘心,又连着拨了四次,每一次的“无人接听”都像一块冰,砸在心上。
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裹得她浑身发颤,连指尖都凉得没了知觉。
她猛地退出聊天界面,点开电话拨号页,凭着记忆敲下那串曾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按下通话键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电话响了十几秒,才被接起,话筒那边传来一句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那熟悉的声音撞进耳朵里,夏念安的眼泪先一步涌了上来,她攥着手机的手更紧了,喉咙发紧,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沈青泽……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啊?”
“我没看见。”沈青泽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只又追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我想你啊,我还能怎么了?”
夏念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里满是委屈,“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我找了你好多次,也约了你好多次,你都没空……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了?”
对面的声音突然变了调,透着股明显的焦急,“你在哪?”
夏念安握着手机的手一紧,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声音却亮了些,“我在家,你在哪?我去找你。”
她甚至已经站直了身子,擦了眼泪,目光落在房门上,只要沈青泽说地址,她现在就能出门。
“别哭了,等我五分钟,我来找你。”
话落,电话里便传来“咔嗒”的忙音。
夏念安握着还带着余温的手机,连忙去拿纸巾擦拭鼻涕眼泪,方才的委屈和不安像是被这句话冲散了大半。
她走到衣柜前,心脏还在怦怦直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连寒风都好像没那么冷了。
她翻出那条新到的洛丽塔裙,裙摆上的蕾丝在灯光下泛着软光,又迅速披上同色系的披肩、套上保暖丝袜,换上那双缀着蝴蝶结的小皮鞋。
转身站到镜子前,指尖捏着口红,仔细在唇上涂出浅粉色的弧度,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破坏了这份精心准备的模样。
她又转身去衣架上取下那个缀着碎钻的蕾丝包包,仔细背在肩上,又从梳妆台上拿起小瓶香水,在手腕处轻轻喷了两下,清甜的香味漫开时,才快步走到门口。
拉开门,她朝着客厅里的父母扬声说,“爸爸妈妈,我出去一趟。”
话音未落,脚步已经跨出了家门,连门后妈妈“注意安全,早点回来”的叮嘱,都被她揣着的满心期待远远落在了身后。
外面的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像撒了层碎糖,细小的雪粒还在窸窸窣窣往下落,沾在发梢就化成了凉丝丝的水。
她跑到楼下,空气中的寒气裹着雪的清冽,可夏念安一点都不觉得冷,心里揣着的期待像团小暖炉,连呼吸都透着股清爽的甜。
“夏念安。”
忽地一句熟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未平的重重喘气。
她猛地转头,就见沈青泽穿着黑色长款大衣,脖子刚还裹着一条黑色围巾,下身是利落的黑色西装裤,脚上却配了双黑色运动鞋,正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大衣肩头还沾着皑皑白雪,显然是急着赶过来,连雪都没顾上拍掉。
眼泪没等她反应就先落了下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迈开步子,朝着沈青泽的方向跑过去,没等他站稳,就直接冲入了他的怀里。
鼻尖撞上他大衣上还带着雪气的布料,却只觉得踏实,连之前所有的不安和委屈,好像都在这一刻有了着落。
沈青泽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半步,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停顿了几秒,还是伸出手掌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语气柔和,“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
他说着,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颊的眼泪,指腹还带着室外的凉意,却让她哭得更凶了些。
夏念安把脸埋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