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脉兽的蹄子刚踏上星核阁外的石阶，我就觉出不对劲——往常守在山门的两名执剑弟子不见了，石阶缝里渗着层淡黑色的黏液，踩上去黏腻打滑，凑近闻，竟有股像腐肉混着脉油的腥甜气，和东脉域的缠脉香缠在一起，冲得人鼻腔发疼。
“别碰那些黏液。”柳渊突然拽住我，从药箱里摸出根银制的脉针，往黏液里戳了戳——针尖刚碰到黏液，瞬间就黑透了，还“滋啦”冒起细烟，针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是‘融脉胶’，能蚀透修士的脉骨，沾到一点就得废半条命。”
苏晓往我身后缩了缩，攥着火脉草的手都在抖，却还是强撑着开口：“阁里……是不是出事了？往常这个时候，山门的钟早响了。”她话音刚落，星核阁深处突然传来声短促的钟鸣，不是往常清脆的“当啷”声，是闷得像从地底钻出来的“咚咚”声，每响一下，石阶缝里的融脉胶就颤一下，冒出更多黑丝。
凌峰握紧虚空剑，剑气凝在剑尖，划出道雪亮的光弧：“先进去再说。杨宇，你护着苏晓和柳渊，我来探路。”他刚要往前冲，云脉兽突然发出声凄厉的嘶鸣，四蹄乱蹬着往后退——不是怕，是疼！它的蹄子刚才沾到了点融脉胶，此刻蹄缝里正渗着黑血，原本雪白的毛已经被蚀得焦黑，连腿骨都在微微颤抖。
“别慌！”柳渊立刻掏出清脉草，嚼碎了往云脉兽的蹄子上敷——草药刚碰到融脉胶，就冒起股黑烟，清脉草瞬间蔫成了灰，可云脉兽的嘶鸣总算轻了些，“融脉胶太烈，清脉草镇不住，得找阁里的脉泉才行！”
我攥紧镇脉珠，珠子里的暖流突然躁动起来，顺着掌心往脉门里钻，竟让我看清了融脉胶里的东西——那根本不是胶，是无数细小的暗脉虫，扎堆挤在石阶缝里，黏液是它们的卵鞘，刚才银针刺进去，是被虫群啃噬才变形的！
“是暗脉虫！”我赶紧往后退，拉着苏晓远离石阶，“黏液里全是虫卵，别靠近！”话音刚落，山门内侧突然传来阵“沙沙”声，像是有无数东西在爬——抬头一看，门梁上竟挂着密密麻麻的暗脉虫，每只都有拇指大小，通体漆黑，口器里淌着融脉胶，正顺着门梁往下爬，转眼就爬满了半边山门，像层蠕动的黑毯。
凌峰的剑气劈过去，劈死了一片暗脉虫，可虫尸刚落地，就“啪”地炸开，溅出更多融脉胶，胶里的虫卵瞬间孵化，变成更小的暗脉虫，往我们脚边窜来：“砍不死！它们靠融脉胶繁殖！”
柳渊突然掏出张金色的脉符，往山门方向掷去——脉符炸开，金色的光罩瞬间罩住半个山门，暗脉虫碰到光罩，立刻像被火烧一样蜷缩起来，可光罩的光芒只撑了片刻，就被虫群爬满，金色渐渐被黑色吞噬，最后“啵”地碎成了光点：“脉符撑不了多久！往侧门走，侧门有脉气屏障，说不定还没被虫群攻破！”
我们跟着柳渊往侧门跑，路过阁里的碑林时，突然瞥见碑林后的石凳上，坐着个穿执剑弟子服饰的人——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凌峰刚要喊他，我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了指那弟子的后颈：那里爬满了暗脉虫，虫群正从他的脉门往里钻，他的脖颈已经肿得像水桶粗，皮肤下有东西在不停蠕动，显然早就死透了，只是被虫群控着，保持着坐立的姿势。
苏晓没忍住，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碑林后的树丛里，还藏着十几个和那弟子一样的“活尸”，有执剑弟子，有脉术师，甚至还有个负责洒扫的老仆，他们的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下全是暗脉虫蠕动的痕迹，正悄无声息地往我们这边挪。
“别出声。”我压低声音，攥着斩妖剑的手都在冒汗——这些活尸的脉门处，都嵌着枚细小的黑晶石，和脉傀眼里的一模一样，显然是被掌脉长老炼成了傀儡，“暗脉虫靠声音辨位，咱们绕着走。”
我们贴着碑林的石柱子，慢慢往侧门挪，脚边时不时碰到虫尸，黏腻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刚挪到碑林尽头，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不是被风吹的，是被一只惨白的手推开的。
那是个穿灰袍的脉术师，脸已经被暗脉虫啃得坑坑洼洼，左眼掉在了脸颊上，只用层皮连着，右眼嵌着黑晶石，正死死盯着我们。他的手里攥着个脉气瓶，瓶里装着的不是脉气丹，是密密麻麻的暗脉虫卵，虫卵在瓶里蠕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漏气似的声音，慢慢抬起手，脉气瓶的瓶口对着我们，显然是要把虫卵泼过来。凌峰的剑气刚要劈过去，柳渊突然大喊：“别劈！瓶碎了虫卵全散！”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将镇脉珠里的暖流引到斩妖剑上——剑光瞬间变成淡绿色，不是之前的刚劲，是带着股柔和却霸道的气息，往脉术师的脉气瓶上一挑。瓶子没碎，却被绿光裹住，瓶里的暗脉虫卵瞬间停止了蠕动，变成了灰黑色的粉末，从瓶口漏出来，一碰到空气就散了。
脉术师愣了愣，喉咙里的“嗬嗬”声更急，突然张开嘴——他的嘴里全是暗脉虫，密密麻麻爬满了牙床，虫群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掉，直扑我的脚边。苏晓吓得闭紧眼睛，我赶紧用剑鞘往地上一挡，绿光顺着剑鞘散开，虫群碰到绿光，瞬间就化成了脓水，渗进了石缝里。
“侧门的屏障！”柳渊突然指向侧门——门后的脉气屏障已经碎了，不是被虫群攻破的，是被人从里面拆了，屏障的碎渣上，缠着段锁脉链，链头还滴着融脉胶，显然是掌脉长老的人干的。
我们刚冲进侧门，身后突然传来阵“轰隆”声——回头一看，碑林后的活尸全涌了过来，他们的关节扭曲着，跑得飞快，皮肤下的暗脉虫蠕动得更急，甚至有虫群从他们的眼眶、鼻孔里钻出来，像黑色的水流，直追我们而来。
“往脉泉跑！”凌峰拽着我往前冲，星核阁的主路已经被融脉胶铺满，路边的殿宇门窗大开，里面时不时传出“沙沙”的虫鸣，还有隐约的、像骨头摩擦的“咯吱”声——显然里面全是活尸。
跑过丹药房时，门突然从里面撞开，一个穿白褂的药师跌了出来，他的后背爬着只巴掌大的暗脉虫，虫口器已经钻进了他的脉门，他疼得满地打滚，却不敢喊出声，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救……救我……脉泉……脉泉里有东西……”
柳渊刚要过去救他，那药师突然发出声凄厉的惨叫——后背的暗脉虫突然暴涨，瞬间把他的身体裹住，虫群蠕动着，竟把他的身体啃得只剩一副骨架，骨架上还爬着虫群，往我们这边追来。
苏晓哭得浑身发抖，却还是跟着我们往前跑，手里的火脉草被她攥得变了形。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发现她的袖口沾了点融脉胶，胶里的虫卵已经开始孵化，细小的暗脉虫正往她的手腕爬——“别动！”我赶紧冲过去，用镇脉珠的绿光往她袖口一扫，虫群瞬间化成了灰，可苏晓的手腕还是红了一片，隐隐发肿。
“没事……我没事……”苏晓咬着牙，擦了擦眼泪，“快去找脉泉，别管我。”
我们终于跑到了脉泉边——那是星核阁最深处的一处泉眼，常年冒着淡金色的脉气，是阁里修士用来疗伤、练气的地方。可此刻的脉泉，竟变成了墨黑色，泉面上飘着层暗脉虫的尸体，泉眼深处传来阵“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搅动。
柳渊赶紧让云脉兽凑到泉边，刚要让它喝口泉水镇住融脉胶，泉眼突然“哗啦”一声，窜出个东西——不是暗脉虫，是个穿执剑长老服饰的人，他的上半身已经被暗脉虫啃得只剩骨架，下半身还泡在泉水里，皮肤和肌肉像烂泥一样往下掉，手里却还攥着柄断剑，剑身上嵌着枚黑晶石，正死死盯着我们。
“是张长老！”凌峰的声音都变了——张长老是星核阁的执剑长老，脉术极高，为人最是刚正，去年还教过他虚空剑的剑法，“他怎么会……”
张长老的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慢慢从泉水里爬出来，断剑往地上一拄，竟以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骨架上的暗脉虫蠕动着，托着他的身体往我们这边挪：“……傀……都得……成傀……”
他的断剑突然亮起黑色的光，往凌峰劈来——不是剑法，是完全凭着黑晶石的控制胡乱挥砍，可剑上的暗脉气极浓，劈得空气都“滋滋”作响。凌峰赶紧用虚空剑去挡，两剑相撞，张长老的断剑突然“啪”地碎了，碎片里爬满了暗脉虫，直扑凌峰的脸。
我赶紧用斩妖剑的绿光扫过去，虫群化成了灰，可张长老突然扑了过来，骨架抱住了凌峰的腿——他的骨架上还缠着层烂肉，烂肉里的暗脉虫往凌峰的裤腿里钻，瞬间就爬满了他的小腿，凌峰疼得闷哼一声，却不敢用剑劈，怕伤了张长老的遗骸。
“别犹豫！”柳渊突然大喊，往凌峰腿上撒了把清脉粉——粉末刚碰到暗脉虫，就冒起股黑烟，张长老的骨架瞬间僵住，暗脉虫从骨架里爬出来，往脉泉里钻去，“他已经死透了！是黑晶石在控他的遗骸！”
凌峰咬着牙，用剑气挑开张长老的骨架，往后退了两步，小腿已经红得发紫，皮肤下还有虫群蠕动的痕迹——柳渊赶紧给他敷上清脉草，可这次草药刚贴上，就被融脉气蚀得蔫了，根本没用。
“脉泉被污染了……清脉草镇不住……”柳渊的声音都带着绝望，往泉眼深处望去——泉水里的黑丝越来越浓，竟慢慢聚成了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穿着掌脉长老的服饰，只是全身都裹着暗脉气，看不清脸。
“杨宇……”泉水里的人影突然开口，声音和掌脉长老一模一样，却带着种诡异的回响，像是从无数张嘴里同时说出来的，“你不该引动反哺纹的。”
我握紧斩妖剑，绿光顺着剑身流转：“是你把星核阁变成这样的？是你炼了这些活尸？”
人影笑了笑，泉水里的黑丝突然往岸边涌来，聚成了段段锁脉链，链头淬着幽蓝的光，直扑我们：“活尸？他们是‘脉傀军’——用星核阁的修士炼出来的傀儡，比暗脉界的脉傀强十倍。你看，张长老的骨架多好用，连虚空剑都能握得住。”
苏晓突然指着泉眼深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泉眼深处，竟飘着无数枚黑晶石，每枚晶石都嵌在一段残肢上，有手、有腿、有头颅，甚至还有孩童的小胳膊，显然是掌脉长老这些年抓来炼傀的人。最中间的那枚黑晶石最大，嵌在一个孩童的头骨上，头骨上还留着点碎发，竟和陆衍描述的他儿子的模样，有几分像！
“是陆衍的儿子……”凌峰的眼睛都红了，握着虚空剑就要冲过去，“你把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人影笑得更冷，泉水里的黑丝突然裹住那枚嵌在孩童头骨上的黑晶石，往岸边拖来——头骨上的黑晶石亮了亮，竟慢慢聚成了个小小的人影，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全身都裹着暗脉气，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我们，“他成了脉傀军的‘引傀’——只要他一叫，整个星核阁的脉傀，都会涌过来。”
那孩子突然张开嘴，发出声尖锐的嘶鸣——不是孩童的声音，是像暗脉虫一样的“沙沙”声。嘶鸣声刚响起，星核阁各处就传来阵“咯吱咯吱”的声响，无数活尸从殿宇里涌出来，往脉泉的方向跑，他们的关节扭曲着，皮肤下的暗脉虫蠕动得更急，密密麻麻，像潮水一样，转眼就把脉泉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你该选了。”人影往我这边飘了飘，泉水里的锁脉链全绷直了，“要么，用镇脉珠碰脉域之心，帮我激活认主纹——我可以放了这些脉傀，让他们入土为安。要么，就让你的朋友，还有整个星核阁的脉傀，一起把你撕成碎片，再用你的界脉气，强行激活认主纹。”
柳渊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小声说：“别信他！他要的是你的界脉气！镇脉珠里的反哺纹已经和脉域之心共鸣了，只要你把珠子扔进脉泉，反哺纹的力量能净化泉水里的暗脉气，说不定能冲散这些脉傀！”
人影显然听到了她的话，突然大怒：“不知死活！”泉水里的锁脉链突然暴涨，往柳渊缠去——我赶紧用斩妖剑去挡，绿光劈在锁链上，锁链瞬间冒起黑烟，却没断，反而缠住了剑刃，往我这边拽，暗脉气顺着剑刃往我的脉门里钻，瞬间传来阵刺骨的疼。
凌峰赶紧用剑气劈向锁链，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几个活尸缠住——是之前守山门的执剑弟子，他们的剑上全是融脉胶，劈得凌峰连连后退，小腿上的伤更重了，皮肤下的暗脉虫已经开始往大腿爬。
苏晓突然举起火脉草，往缠在我剑刃上的锁链扔去——火脉草刚碰到锁链，突然爆发出团红色的火焰，不是寻常的火，是带着脉气的“焚脉火”，瞬间就把锁链烧断了。她竟凭着刚才被暗脉虫咬过的疼，悟透了火脉草的真正用法！
“杨宇哥！快扔珠子！”苏晓大喊着，又举起几株火脉草，往冲过来的活尸扔去——火焰烧在活尸身上，暗脉虫瞬间被烧死，活尸的动作慢了下来，皮肤下的黑丝渐渐消退，竟有了点恢复的迹象。
人影见势不妙，突然往泉眼深处钻去：“想净化脉泉？没那么容易！”泉水里的黑丝突然全聚在一起，化成了个巨大的暗脉虫，有磨盘那么大，口器里淌着融脉胶，往我扑来——它的背上，嵌着枚和脉傀眼里一样的黑晶石，显然是脉傀军的“母虫”！
“就是它！杀了母虫，脉傀就会失去控制！”柳渊大喊着，掏出最后几张脉符，往母虫身上贴——脉符炸开，金色的光罩罩住了母虫，可母虫的口器一张，喷出股浓黑的融脉胶，瞬间就把光罩蚀破了，直扑苏晓而去。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将镇脉珠往母虫的方向扔去——珠子刚碰到母虫背上的黑晶石，突然爆发出道刺眼的绿光，反哺纹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像水波一样，往整个脉泉蔓延。母虫发出声凄厉的嘶鸣，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暗脉虫从它的身体里爬出来，碰到绿光就化成了灰。
泉水里的黑丝开始消退，慢慢恢复成原本的淡金色，那些嵌在残肢上的黑晶石，也渐渐失去了光芒，碎成了粉末。围在脉泉边的活尸，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皮肤下的暗脉虫化成了灰，他们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终于恢复了安宁——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