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钟声刚掠过镇子的青瓦，西院老槐树下的守灵灯便暗了大半，只剩最靠近树洞的那盏还亮着——灯面上绣着完整槐碑的图案，银线在月光下泛着柔润的光，似在守护着树洞里的秘密。苏晓刚把最后一只空陶碗收进竹篮，就看见槐碑残片融入的那处树干，突然渗出点点淡绿的光，顺着护园芽的藤蔓往下爬，在地面织出了个小小的“承”字。
“苏晓姐，你看！”小石头举着通灵叶跑过来，叶上的银线正映着树干的光影，“通灵叶说槐碑在‘认’咱们的护界印呢！刚才我摸木牌的时候，木牌烫了一下，像在跟我打招呼。”他说着，把槐木牌凑到树干旁，木牌上的槐首图案立刻亮了起来，与树干的绿光缠在一起，像两簇相拥的火苗。
胡叔背着活灵册走过来，指尖轻触树干的绿光，活灵册的册页“哗啦”一声自己翻开，停在新添的壁画旁——画上四个孩子举着槐木牌，老槐树的枝叶垂下来，将他们护在中间。“槐碑在确认新护界人的心意，”胡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历代护界人都要跟槐碑立‘承诺契’，用护界印作引，把守护的誓言刻进槐木里，这样槐碑才会彻底认主，以后遇到危险，它会主动护着你们。”
赵婆婆提着盏小灯笼走过来，灯笼里的烛火是用槐灵膏熬的，亮得温润。“立契要在寅时，那时阳气初升，最适合传心意。咱们得先准备‘承诺礼’——用槐首灵种的花瓣、护园芽的藤蔓、泉眼的银水和忆魂糕的碎屑，混在一起做成‘契泥’，涂在护界印上，这样誓言才能顺着印子传进槐碑里。”
众人立刻分头准备。苏晓去泉眼舀银水，她刚蹲下身，小泥鳅就游了过来，尾巴扫过陶碗，银线在碗里织出个小小的槐首图案。“是在帮我做契泥吗？”苏晓轻声问，小泥鳅吐了个银泡泡，像是应了，然后游到泉眼深处，衔出颗泛着光的小石子，放在陶碗里——石子刚碰到银水，水就亮了几分，带着股清冽的灵气。
丫丫则去采槐首灵种的花瓣。灵种开在老槐树的枝桠间，淡绿色的花瓣沾着夜露，银线在花瓣边缘闪着光。丫丫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摘了十二片花瓣——正好分给四个孩子，每人三片。“赵婆婆说花瓣要摘单数，单数聚气，能让誓言更牢。”她把花瓣放进布兜里，花瓣刚碰到布，就渗出点点绿光，把布染成了淡绿色，像裹了层灵气。
虎子负责取忆魂糕的碎屑，他从蒸笼里拿出块没吃完的忆魂糕，用小刀轻轻刮着表面——糕上的银线图案还亮着，刮下来的碎屑也带着光，落在竹盘里，像撒了层碎星。“得多刮点，让每个护界人的誓言里都有故事的味道。”虎子一边刮，一边念叨，刮下来的碎屑很快就堆成了小堆，香气飘出来，连院子里的传信虫都飞了过来，围着竹盘转。
小石头则去扯护园芽的藤蔓。护园芽的藤蔓刚碰到他的手，就轻轻晃了晃，主动伸过来几截细藤——藤上还带着小小的芽尖，银线在藤上绕着，像在织小图案。“护园芽真乖！”小石头高兴地说，他选了四根最细的藤蔓，每根都剪成一样长，然后小心地放进竹篮里，生怕碰断了芽尖。
寅时快到的时候，众人在老槐树下聚齐。赵婆婆把大家带来的材料放在石桌上，先将槐首花瓣、忆魂糕碎屑和护园芽藤蔓放进石臼里捣，捣成糊状后，再倒进苏晓带来的银水，慢慢搅拌。“搅的时候要顺时针，顺时针聚气，能让材料融得更匀。”赵婆婆握着苏晓的手，教她搅拌，银水刚碰到糊状的材料，就泛起层层绿光，像在锅里煮着的灵气。
很快，契泥就做好了——淡绿色的泥里裹着银线和绿光，香气混着灵气，飘得满院都是。赵婆婆用小勺子把契泥分给四个孩子，每人一勺：“等会儿立契的时候，要闭着眼睛，在心里念自己的誓言，念完后把契泥涂在护界印上，再把手贴在槐树上，等着槐碑回应。”
寅时的钟声响起时，胡叔翻开活灵册，册页上的银线织出了“承诺契”的字样，然后慢慢飘出来，落在老槐树上，在树干上织出个大大的槐首图案——正是立契的地方。“按年龄顺序来，虎子先，然后是苏晓、丫丫，最后是小石头。”胡叔说着，给虎子递了块干净的布，“涂契泥的时候要匀，别漏了印子。”
虎子深吸一口气，接过契泥，先把泥均匀地涂在眉心的护界印上——印子刚碰到契泥，就亮了起来，绿光顺着泥往脸上爬，像在吸灵气。然后他闭起眼睛，双手贴在槐树上，嘴里轻声念着誓言：“我虎子，愿意做护界人，守护镇子，守护活灵，不丢护界印，不忘守灵心，代代相护，永不放弃。”
他刚念完，树干上的槐首图案就亮了起来，绿光顺着他的手爬进护界印里，印子突然变得滚烫——但不疼，反而像有股暖流顺着印子往身体里钻。活灵册的册页晃了晃，银线织出虎子的样子，旁边还多了个小小的护园芽图案，像是槐碑的回应。“成了！”胡叔高兴地说，“槐碑认虎子了！”
接下来是苏晓。她握着契泥，手有点抖——不是紧张，是激动。她慢慢把契泥涂在护界印上，印子亮起来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槐碑的声音，像古老的歌谣，又像守灵人的低语。她闭起眼睛，双手贴在槐树上，轻声念：“我苏晓，愿以护界印为证，守镇子平安，护活灵周全，传守灵故事，承护界责任，一生不变，一世不悔。”
话音刚落，树干的绿光就裹住了她的手，暖流顺着手臂往心里钻，她仿佛看到了历代守灵人的样子——有的在修复槐碑，有的在照顾活灵，有的在对抗魔气，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眼前过。活灵册的册页又晃了晃，银线织出苏晓的样子，旁边多了个契信花的图案，花瓣上还沾着银水，像刚从泉眼边采来的。
丫丫第三个立契。她涂契泥的时候很轻，生怕弄坏了护界印。闭起眼睛时，她想起了自己连夜绣灯面的样子，想起了护花藤的藤蔓绕着守灵灯的样子，想起了活灵们开心的样子。她轻声念：“我丫丫，愿做护界人，绣活灵故事，传护界心意，护镇子的每一寸土，护活灵的每一缕气，永远不离开，永远不忘记。”
绿光钻进她的护界印时，丫丫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不是难过，是感动。她仿佛看到护花藤的藤蔓绕着自己的手，看到传信虫落在自己的肩头，看到活灵们围着自己笑。活灵册的册页上，银线织出丫丫的样子，旁边多了个护花藤的图案，藤蔓上还开着小小的淡紫色花朵，好看得很。
最后是小石头。他虽然年纪最小，但动作很认真。他把契泥涂在护界印上，然后闭起眼睛，双手贴在槐树上，声音虽然小，但很坚定：“我小石头，愿做护界人，用通灵叶看活灵，用槐木牌守镇子，跟着苏晓姐、丫丫姐和虎子哥，一起护着大家，永远不偷懒，永远不害怕。”
绿光刚钻进他的护界印，树干上的槐首图案就闪了闪，飘出颗小小的绿珠子，落在小石头的手心里——珠子刚碰到他的手，就融进了护界印里，印子立刻亮了几分，带着股暖暖的灵气。活灵册的册页上，银线织出小石头的样子，旁边多了个通灵叶的图案，叶上还映着小刺猬的影子，像在跟他打招呼。
四个孩子都立完契时，老槐树突然晃了晃，枝叶垂下来，轻轻拂过他们的头顶，像在摸他们的头。树干上的槐首图案慢慢淡去，融进树干里，然后整个树干都亮了起来，银线和绿光在树皮上织出了四个孩子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跟着他们对应的活灵图案——虎子旁边是护园芽，苏晓旁边是契信花，丫丫旁边是护花藤，小石头旁边是通灵叶。
“这是槐碑给你们的‘护契印’，”赵婆婆笑着说，“以后你们遇到危险，只要摸一下护界印，对应的活灵就会来帮忙，槐碑也会给你们传灵气。这是历代护界人都有的荣耀，也是你们的责任。”
胡叔翻开活灵册，册页上的壁画又多了一页——画上四个孩子站在老槐树下，眉心的护界印亮着，树干上织着他们的名字和活灵图案，小泥鳅、传信虫和小刺猬在旁边围着，像在庆祝。“活灵册也记下了你们的承诺，以后你们的故事，会和历代守灵人的故事放在一起，传给下一代护界人。”
立完契后，天渐渐亮了。众人坐在石凳上休息，赵婆婆给每个人端了碗槐叶粥，粥里加了契泥剩下的银水，喝起来暖融融的，带着股灵气。“立完契，传灯宴的事还没结束呢，”赵婆婆说，“还要给镇子上的孩子‘传灯’——把活灵的故事和守护的心意传给他们，让他们也知道要护着镇子，护着活灵。”
“怎么传灯呀？”小石头好奇地问，他手里还握着通灵叶，叶上的银线映着院子里的活灵，像在跟他玩。赵婆婆笑着说：“把昨晚剩下的守灵灯分给孩子们，让他们提着灯在镇子上走一圈，灯上的活灵图案会给他们讲小故事，等灯灭了，故事就会记在他们心里，等他们长大，就会成为新的守护者。”
众人立刻开始准备。苏晓和丫丫把剩下的守灵灯整理好，每盏灯里都加了点槐灵膏做的烛火，这样灯能亮得更久。虎子则去镇子上叫孩子，他刚走到巷口，就看到一群孩子在玩——有的在踢毽子，有的在捉迷藏，看到虎子来，都围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问他是不是有好玩的。
“有守灵灯玩！”虎子笑着说，“提着灯走一圈，能听到活灵的故事，还能看到活灵的样子，想不想去？”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跟着虎子往西院跑，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响着，像在唱着欢快的歌。
小石头则在院子里摆桌子，把守灵灯放在桌子上，每盏灯旁边都放了块小忆魂糕——赵婆婆说，吃了忆魂糕，能更清楚地听到活灵的故事。传信虫飞了过来，落在灯上，翅膀的银线沾着灯的光，像在给灯添灵气。
孩子们到西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赵婆婆给每个孩子分了盏守灵灯和块忆魂糕，然后笑着说：“提着灯，沿着镇子的路走，走到老井旁再回来，路上灯里的活灵会给你们讲故事，要认真听哦！”孩子们点点头，接过灯和糕，有的孩子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灯上的活灵图案，觉得很神奇。
“我先来！”一个叫小宇的男孩举起手，他提着灯，灯上绣着小泥鳅的图案。刚走出西院，灯就亮了起来，小泥鳅的图案在灯上晃了晃，然后传出个小小的声音：“我是小泥鳅，住在泉眼里，我会用银水帮大家冲浊气，保护镇子的活灵……”小宇听得眼睛发亮，脚步都慢了下来，认真地听着故事。
其他孩子也跟着出发，有的提着绣着护园芽的灯，有的提着绣着契信花的灯，有的提着绣着护花藤的灯。灯的光在镇子的路上织成了条光带，孩子们的笑声和活灵的小故事混在一起，飘得满镇都是。路过张婶家时，张婶还出来给孩子们递水；路过李伯家时，李伯给孩子们讲他小时候听的守灵人故事，孩子们听得入了迷，脚步都停了下来。
苏晓和丫丫跟在孩子们后面，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心里满是温暖。“你看，他们多喜欢活灵的故事。”丫丫轻声说，她手里还提着盏灯，灯上绣着传信虫的图案，传信虫的翅膀在灯上晃着，像在跟孩子们打招呼。苏晓点点头：“等他们长大，就会知道守护的意义，会像咱们一样，护着镇子，护着活灵。”
虎子和小石头则在老井旁等着孩子们。虎子给每个回来的孩子都发了颗糖——糖是用槐首灵种的花蜜做的，甜得很。小石头则用通灵叶给孩子们看活灵的样子，通灵叶上的银线映着护园芽、小泥鳅和护花藤，孩子们看得眼睛发亮，围着小石头问东问西。
等所有孩子都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守灵灯的光渐渐暗了下来，但孩子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嘴里还念叨着活灵的故事。“我以后要像小泥鳅一样，帮大家做事！”小宇说，其他孩子也跟着点头，有的说要护着护园芽，有的说要种契信花，有的说要绣护花藤的香囊。
赵婆婆看着孩子们，眼里满是欣慰：“这就是传灯的意义——把守护的种子种在孩子们心里，等种子发芽，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护着镇子，护着活灵。历代守灵人做的事，就是在种种子，现在，你们也成了种种子的人。”
中午的时候，众人在西院吃午饭。饭桌上摆满了镇上人送来的菜——张婶做的槐叶饼，王嫂做的护花藤炒蛋，李伯做的泉眼鱼汤，还有沈砚带来的水果，都是带着灵气的食物。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说着立契和传灯的事，笑声在院子里飘着，像裹了层灵气。
吃过饭，胡叔带着四个孩子去看活灵册。册页上的壁画又多了几页——有孩子们立契的样子，有孩子们给小镇孩子传灯的样子，还有孩子们和活灵一起玩的样子。“这些都是你们的故事，”胡叔说，“以后你们还要写更多的故事，比如帮活灵找新家，比如给镇子添新的灵气，比如教下一代护界人立契，这些故事都会记在活灵册里，永远不会忘。”
苏晓摸着活灵册的册页，册页上的银线沾着她的手，像在跟她亲近。“我会的，”她轻声说，“我会和小石头、丫丫、虎子一起，写很多很多故事，让活灵册里的画面越来越满，让守护的故事越来越长。”
丫丫也点点头，她从绣花篮里拿出块新布，布上绣着活灵册的样子，旁边还绣着四个孩子的名字。“我要把咱们的故事绣在布上，挂在院子里，让每个人都能看到，让每个人都知道，咱们是护界人，是活灵和镇子的守护者。”
虎子拍了拍胸脯：“我会帮大家做力气活，砍树、搭架子、堵浊气，只要能护着镇子和活灵，我什么都愿意做！”小石头也跟着说：“我会用通灵叶帮活灵说话，帮大家找活灵的踪迹，还会叫小刺猬来帮忙，咱们一起护着这里！”
胡叔看着四个孩子，眼里满是欣慰。他翻开活灵册的最后一页，页上是片空白，银线在页边绕着，像在等新的故事。“这一页，留给你们的未来，”胡叔说，“以后，你们要自己翻开这一页，写下属于你们的守护故事，写下属于你们的承诺。”
夕阳西下的时候，众人在老槐树下送别赵婆婆——赵婆婆要去别的镇子，帮那里的守灵人办传灯宴，把守护的心意传得更远。赵婆婆临走前，给每个孩子都送了个小礼物：给苏晓的是块槐木做的笔杆，能用来在活灵册上写故事；给丫丫的是盒彩线，能用来绣更多的活灵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