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与炽热交织的水幕,时空颠倒的眩晕感瞬间袭来,又刹那间褪去。
林枫、天机子以及被林枫死死护在怀中的旺财,如同被无形之力抛出,重重地跌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咳咳……”林枫第一时间便是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与漆黑归墟气息的淤血喷出,整个人如同被摔碎的瓷娃娃,体表那些蛛网般的黑色裂痕愈发狰狞,气息萎靡到了极致,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强行引动并容纳三大归墟使者的寂灭之力,对他的道基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冲击。
“小子!你没事吧?!”天机子慌忙爬起来,也顾不得打量四周,连忙掏出身上最好的疗伤丹药,一股脑地往林枫嘴里塞,同时运转灵力试图帮他疏导体内狂暴紊乱、彼此冲突的多种力量。
旺财也焦急地围着林枫打转,发出呜咽之声,小小的爪子试图按住林枫身上那些不断渗出淡金色血液的裂痕。
“还……死不了……”林枫声音沙哑微弱,他艰难地盘膝坐起,星辰不灭体自主运转,试图修复伤体,但侵入体内的归墟之力如同最顽固的毒素,不断破坏着新生组织,与星辰之力、轮回之力激烈冲突,带来钻心的剧痛。
他强忍痛楚,抬眼打量起他们所处的这片新天地。
这里,便是轮回拱门之后的世界?
入目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凉与死寂。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如同凝固污血般的云层低垂。大地是暗红色的坚硬土壤,布满了干涸龟裂的痕迹,随处可见断裂的巨大骨骼、破碎的兵器残骸,以及一些风格古老、早已风化的建筑废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精纯却带着悲伤与死寂意味的轮回气息,远比外界任何地方都要清晰。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遗忘在时光长河角落的古战场,万物凋零,唯有轮回的气息万古长存。
“这里……就是轮回之地?怎么感觉比归墟还像坟场……”天机子一边帮林枫护法,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那无所不在的轮回气息让他感觉自己像个随时可能被“轮回”掉的异物。
而林枫体内那两块融合的轮回碎片,在进入此地的瞬间,便传递出一种回归故乡般的欢欣与宁静,同时,对第三块碎片的感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强烈!
指引的方向,就在这片破碎大陆的极深处!
“碎片……在呼唤……”林枫忍着剧痛,试图站起身。他必须尽快找到第三块碎片,或许只有将其融合,借助更完整的轮回本源,才能压制甚至化解体内肆虐的归墟之力。
“你先别动!疗伤要紧!”天机子连忙按住他,“道爷我虽然怕死,但也知道轻重!你这状态再乱动,怕是真要道毁人亡了!”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因为林枫体内轮回碎片与此地产生了强烈共鸣,又或许是他身上那浓郁的归墟气息刺激了这片沉寂万古的土地。
远处的一片废墟之中,地面突然隆起,紧接着,一具具身披残破甲胄、手持腐朽兵刃的骷髅,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亡灵军团,缓缓从地下爬了出来!
它们并非实体生灵,而是由这片轮回之地残留的战意、执念与轮回气息结合,孕育出的……轮回战灵!
这些战灵的气息强弱不等,弱的相当于筑基修士,强的赫然达到了金丹层次!它们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如同潮水般,朝着林枫他们所在的位置,沉默而坚定地涌来!那无声的压迫感,比之前星盗的疯狂嘶吼更加令人心悸!
“我靠!还没完没了了?!”天机子脸色发白,看着那无边无际的骷髅海,头皮一阵发麻,“这鬼地方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旺财也龇着牙,挡在林枫身前,虽然害怕,却寸步不退。
林枫看着那汹涌而来的轮回战灵,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糟糕到极点的状态,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涩。难道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然而,就在第一波战灵即将冲到他面前,挥舞着锈迹斑斑的刀剑斩落时——
嗡!
林枫怀中,那两块融合的轮回碎片,自主飞了出来,悬浮在他的头顶,散发出柔和而威严的混沌清辉!
清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笼罩住林枫、天机子和旺财。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轮回战灵,在接触到这清辉的刹那,动作猛地一僵!它们眼眶中的幽蓝魂火剧烈跳动,仿佛感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与压制。它们那空洞的眼眶“看向”林枫头顶的碎片,又“看了看”林枫,随即,在令人惊愕的注视下,它们竟齐刷刷地停下了攻击,然后……如同最忠诚的士兵见到了君王,缓缓地、无声地单膝跪地,低下了骷髅头颅!
不仅仅是第一波,后方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无数轮回战灵,在碎片清辉的照耀下,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后一片接一片地,如同麦浪般俯首跪拜!
转眼之间,那令人绝望的亡灵海洋,竟化作了肃穆朝拜的仪仗队!
“这……这……”天机子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鹅卵石,指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话都说不利索了。
旺财也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林枫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这些轮回战灵,本质是此地轮回气息与执念所化,而轮回碎片,某种程度上就是这片地域、乃至诸天万界轮回法则的“权柄”象征!持有碎片的他,在这些战灵眼中,或许就如同……轮回的代言人?甚至是……它们等待已久的主人?
碎片清辉不仅让战灵臣服,那精纯的轮回之力洒落在林枫身上,也让他体内肆虐的归墟之力受到了一定的压制,伤势的恶化趋势稍稍减缓。
他心中一定,尝试着以神念沟通头顶的碎片,传递出一个意念:“带我……去往……碎片所在……”
悬浮的碎片轻轻震颤,清辉更盛。那跪伏在地的无数轮回战灵仿佛接收到了指令,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笔直的、通往大陆深处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残破不堪、却依旧巍峨耸立的黑色巨塔!第三块碎片的感应,正是源自那座塔顶!
希望,就在眼前!
林枫在天机子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踏上了这条由无数轮回战灵俯首铸就的通道。
旺财紧跟在他脚边。
天机子搀扶着林枫,看着两旁那密密麻麻、无声跪拜的骷髅海洋,忍不住小声嘀咕:
“乖乖……小子,道爷我现在觉得,你上辈子……不,上上辈子,恐怕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林枫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漫长的通道,落在那座黑色巨塔之上。
融合第三块碎片,势在必行!
唯有如此,方能化解体内危机,真正掌控更多的轮回之力,去面对那波澜壮阔却又危机四伏的未来!
他的脚步,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