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预料中的“夜袭”并未发生,那几道窥探的神识如同冬眠的毒蛇,在秦烬布下的预警禁制外围逡巡片刻后,便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这并未让秦烬放松警惕,他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对方要么在等待更好的时机,要么就是在确认他这只“肥羊”的价值。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黑岩城便已苏醒。
经过一夜的调息,秦烬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那丝因压制修为和连续战斗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走吧,去坊市看看。”
秦烬对药痴叟和古铜小鼎说道。
他需要了解黑岩城乃至整个焚天塔域的最新动向,补充一些常用的丹药和材料,同时也想看看,能否淘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甲区本就僻静,清晨时分更是人影稀疏。
三人沿着山路下行,再次汇入主城区的喧嚣洪流之中。
黑岩城的坊市位于城东,占据着整片巨大的广场和数条交错的主要街道。
尚未走近,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法器碰撞声、甚至还有妖兽幼崽的嘶鸣声便混杂着扑面而来,形成一股充满生机与混乱的奇异活力。
踏入坊市,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街道两旁摊位林立,琳琅满目。
有售卖各种未经处理、还带着泥土或岩浆痕迹的矿石灵材;有摆放着寒光闪闪、符文流转的成品法器;有挂着瓶瓶罐罐、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铺;还有直接在地上铺块兽皮,摆着些奇形怪状、不知用途的“古物”或“秘境遗宝”的散修。
空气中混杂着矿石的金属味、灵草的清香、妖兽血的腥气、以及烤灵肉的焦香,形成一种独特而浓烈的市井气息。
往来修士摩肩接踵,有人衣着华贵,前呼后拥;有人衣衫褴褛,形单影只;有人气息彪悍,眼神警惕;也有人目光闪烁,专门盯着那些看起来经验不足的“肥羊”。
“啧啧,这黑岩城坊市,东西倒是挺杂。”
药痴叟一双老眼放光,在那些药材摊位上扫来扫去,时不时点评几句,“嗯,这株火舌草年份不足……嘿,那摊上的赤精矿纯度倒是不错……”
古紫鸢的魂音带着一丝俯瞰蝼蚁般的淡然:“尽是些俗物,难入本座法眼。”
秦烬神色平静,随着人流缓步前行。
他并未急于购买什么,而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散修,在各个摊位前驻足观看,偶尔拿起一件材料掂量一下,或者询问几句价格,实则暗中收集着各种信息。
“听说了吗?烈阳宗少主前几天在黑沼林吃了瘪,好像是被一个神秘散修给摆了一道,损失不小……”
“焚天塔三年一度的‘塔斗’好像要提前了,各大势力都在招兵买马呢!”
“最近边境不太平,听说有‘影族’活动的迹象,城主府已经加派了巡逻队……”
“炎阳界这次开启,听说核心区域出了件了不得的宝贝,引得几个大宗门都派人进去搜寻了……”
零碎的信息汇入耳中,秦烬默默记下。
烈阳宗、焚天塔、影族、炎阳界异宝……这些关键词,都可能与他接下来的行动息息相关。
他走走停停,买了一些常用的疗伤、回元丹药,又补充了几种炼制三元爆炎珠的辅助材料,花费了不少灵石,让他那“刚从秘境出来、略有收获”的散修形象更加丰满。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坊市相对边缘的一个角落。
这里的摊位更加稀疏,摆卖的东西也大多看起来破破烂烂,或是些明显来路不正、带着土腥气的“明器”,顾客也多是些气息阴郁、不愿露面的独行客。
秦烬本欲转身离开,去其他地方看看。
就在这时——
一直沉寂的古铜小鼎(古紫鸢),突然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异样魂念波动!
那波动并非预警,而是一种……带着些许讶异和兴趣的指引感!
“嗯?”
秦烬脚步一顿,循着那丝感应望去。
目光所及,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摊位。
摊主是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枯瘦老者,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的摊位上,只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件东西:一块布满裂纹的龟甲,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剑,几块颜色暗淡、灵气微弱的矿石,以及……一块黑乎乎、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仿佛是从某个大型铁器上敲下来的“铁疙瘩”。
那铁疙瘩通体黝黑,布满深红色的锈迹,表面坑坑洼洼,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扔在铁匠铺里都会被当成废料处理。
然而,古紫鸢的魂念波动,正明确地指向这块“铁疙瘩”!
“那东西…有点意思。”
古紫鸢的魂音在秦烬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探究,“虽然灵性几乎湮灭,残破得不成样子,但……其材质底子,似乎有些不凡。
隐隐透着一股…被岁月磨砺掉的锋锐之意。”
秦烬心中一动。能让眼界极高的古紫鸢说出“有点意思”,这东西绝非凡品!
他面上不动声色,如同随意闲逛般,踱步到了那个摊位前。
他先是拿起那半截断剑看了看,摇了摇头放下,又掂量了一下那几块矿石,似乎都不满意。
最后,他的目光才“无意间”落到了那块黑乎乎的铁疙瘩上。
“老板,这块废铁怎么卖?”
秦烬拿起铁疙瘩,入手沉重冰凉,锈迹斑斑,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块凡铁。
那斗笠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却异常平静的眼睛,沙哑道:“十块下品灵石。”
价格不贵,但对于一块“废铁”来说,也不算便宜。
秦烬正欲还价,进一步试探。
突然,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等等!那块黑铁,本少爷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