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里的光雾是暖融融的,像浸在温水中——分身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暖意,从心口的银灰色光晕处蔓延开来,顺着四肢百骸流淌,驱散了六感全失时的冰冷与麻木,每一寸肌理都透着久违的温热,这是复活安斯里德的初始条件达成的信号,只差最后几块“拼图”便能凑齐。
他踉跄着离开杀戮地狱之神的残骸,银白发丝垂落肩头,心口的血洞已被暖光覆盖,脚步虽有些虚浮,却透着难掩的轻快——心里像揣了团温火,别提多雀跃,只是脸上依旧平静,唯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情绪。
回到宫殿,分身的意识瞬间沉入精神世界。
这里是片泛着柔光的混沌空间,真身静立在光雾中央,银白长发与他如出一辙,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能量波动。安斯里德的魂光悬浮在旁,珍珠白的光晕透着莹润,他刚感受到分身的气息,心头便猛地一沉——那股熟悉的、指向“复活”的意念,正从分身那边缓缓传来。
果不其然,分身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缕银白微光,像支纤细的笔,缓缓落在安斯里德的掌心。
他的动作极慢,每一笔都带着停顿,像是在斟酌每个字的重量:“现”——笔尖顿在掌心,微光闪烁了一下,才缓缓拉出横画;“在”——竖钩写得有些滞涩,末端微微颤抖;“我”——撇捺张开的幅度很小,像是怕惊扰什么;“很”——笔画短促,却透着坚定;“强”——竖画拉得极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了”——点画轻轻落下,停顿片刻;“我”——又一次落笔,比之前重了些;“要”——横折钩的转折处顿了三秒;“复”——笔画繁复,每一笔都慢得清晰;“活”——最后一笔捺画,缓缓收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全程动作迟缓而断续,不是不愿写,是怕写下最后一个字时,便会感受到真身的拒绝。
安斯里德的魂光猛地一颤,不等分身的指尖完全离开,便快速凝出微光笔,在掌心飞速书写,笔画急促而有力,几乎没有停顿:“不”——竖画干脆利落;“行”——撇捺舒展,带着决绝;“说”——言字旁的点画急促;“什”——竖钩顿得极重;“么”——撇折弯钩一气呵成;“都”——横画拉得平直;“不”——再次落笔,力道比之前更甚;“行”——最后一笔捺画,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分身的指尖停在半空,凭直觉清晰捕捉到掌心的笔画轨迹,也读懂了那字里行间的急切与担忧——安斯里德不愿他涉险。可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体内的温暖还在蔓延,力量充盈得几乎要溢出来,他想赌一把,哪怕要逆转生死、违背命运,也要让真身真正活过来。
而真身望着掌心的字迹,眉头紧锁——他比谁都清楚,逆转生死的法术代价有多沉重,上次以眼换剑、以心为剑的惨烈还历历在目,他不能再让分身为自己付出任何代价。
精神世界的光雾仿佛凝固了,两人的掌心相对,微光笔悬在半空,久久没有动静。空气静得能听见能量流动的细微声响,一分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终于,分身的指尖动了,微光笔再次抬起,显然是要坚持去做。安斯里德的魂光瞬间上前,掌心的微光化作一道轻柔却坚定的屏障,拦住了他的笔尖。
又是漫长的沉默,光雾缓缓流转,带着两人无声的对峙与牵挂。
不知过了多久,分身体内突然泛起一阵柔和的银光,之前使用禁术留下的副作用竟缓缓消散——侥幸得不可思议,他失去的六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苏。
触觉先回来,能感受到掌心屏障的温润;听觉紧随其后,捕捉到光雾流动的轻响;视觉恢复时,他看清了真身眼底的担忧;嗅觉闻到了精神世界里淡淡的清冽气息;味觉泛起一丝回甘;最后是知觉,体内的温暖与力量流转得愈发顺畅。
六感彻底恢复,分身只觉得一切都无比清晰真切。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的微光笔再次落下,动作依旧有停顿,却比之前坚定了数倍,每一笔都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无”——横画缓慢拉出,笔尖压得极重;“论”——言字旁的点画顿了两秒,撇画利落,右半部分的笔画层层递进,每一笔都不含糊;“如”——撇画轻起,捺画重重收锋;“何”——竖钩顿在掌心,力道透过微光传去;“都”——横画平直绵长;“要”——横折钩的转折干脆,竖画直挺;“复”——撇、横、竖、横折、横、撇、横撇\/横钩、捺,每一笔都清晰且坚定;“活”——三点水的点画依次落下,竖钩挺拔,最后一笔横画缓缓收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盯着安斯里德的魂光,指尖还停留在掌心,仿佛在强调这几个字的重量——无论真身如何阻拦,这一次,他非复活安斯里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