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远带着六名士兵穿过密林,脚踩在湿软的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走在最前,右手按在剑柄上,左手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停下。前方树影稀疏,芦苇荡随风晃动,隐约能看到木桩围成的寨墙。
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张布卷,借着微弱的月光扫了一眼“夜舟两桨”四个字。位置对得上。他收起布卷,抬手示意五人原地待命,自己独自向前摸去。
芦苇丛中有条小道,铺着厚木板。他刚踏上第一步,脚下“咔”的一声,木板断裂。他立刻后撤,但已经晚了。
三名倭寇从两侧暗格中跃出,刀光直劈而下。他侧身躲过第一刀,抬臂格挡第二刀,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渗出。第三刀紧跟着砍来,他翻身滚向左侧,撞进一条窄巷。
身后脚步声逼近。他靠在墙上喘气,右臂伤口裂开,血顺着袖子往下滴。巷子宽不过三步,两边是泥洼,往前三十步有座石桥,是唯一通路。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剑还在。血把剑柄染湿了,握起来有些滑。
追兵到了巷口。三人并排站着,举刀戒备。领头的用倭语喊了一句,没人回应。他们慢慢走进巷子。
张定远突然踉跄一步,假装站不稳,往桥的方向跌去。三人立刻冲上来,挤在狭窄的通道里。
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他猛地转身,袖中短剑甩出,刺穿最前面那人的喉咙。那人倒下时,他顺势拔出长剑,横扫第二人胸口。对方后退半步,刀未收回,张定远一脚踢中其膝盖,趁其弯腰时一剑斩断颈侧。
第三人举刀劈下,他侧身让刀嵌入木柱,左手抓住对方手腕,右手长剑从肋下穿入,贯穿心脏。那人抽搐几下,倒地不动。
他抽出剑,喘了口气。地上三具尸体,血混着雨水流进泥地。他撕下一块布条扎紧右臂,伤口还在渗血,但不影响行动。
他走到桥头,发现桥下有个排水口,黑乎乎的洞口仅容一人爬行。他正要查看,远处传来骨哨声。
四面高台上亮起火把,箭矢从上方射下。他迅速拖过一具尸体挡在身前,箭钉在尸体背上,发出闷响。
更多倭寇从各处涌出,包围桥头。他退到桥中央,发现桥体由四根木桩支撑,其中一根已有裂痕。
他突然大吼一声,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接着又骂了几句听不懂的话,故意让语气显得慌乱。
果然,六名倭寇从两侧冲上桥面,想前后夹击。桥面本就不宽,六人挤在一起,前两人已到他面前,后四人还卡在中间。
他猛然将尸体推下桥。尸体砸中支撑木桩,那根已有裂痕的木头“咔”地断了。桥面倾斜,前两人失去平衡,直接摔进泥沼。后面四人互相推搡,有人踩空,有人摔倒,整座桥晃得厉害。
他抓住机会,翻上桥栏,纵身跃向旁边屋顶。落地时脚下一滑,但他马上站稳,猫腰伏在屋脊后。
从高处看,整个水寨一览无余。中央有座大仓,门口堆着麻袋,应该是粮库。四周巡逻路线呈环形,每隔一段就有岗哨。西边有座信号塔,挂着三盏灯笼。东南角有条隐蔽水道通向海边,岸边停着两艘小船——正是“夜舟两桨”的接头点。
他记下所有位置,正准备撤离,下方传来叫喊声。倭寇开始点燃火把,封锁所有出口,挨屋搜查。
他趴在屋顶不动,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南边马厩传来马嘶,他眼睛一亮。
他沿着屋脊爬到北侧,轻轻掀开瓦片,跳进马厩。里面拴着七八匹马,喂得膘肥体壮。他摸出短刀,割断缰绳。
马群受惊,撞开栅栏冲出去。一匹马直接撞向寨门,守门倭寇来不及反应,被撞翻在地。其他马四处乱窜,踩踏巡逻队,引发一片混乱。
他趁机混进逃散的人群,顺手扯下一名倭寇外袍披在身上,低着头快步走出寨门。
身后火光冲天,喊叫声不断。没人注意到这个裹着黑袍、走路略显蹒跚的人已经离开。
十里外的松林里,张定远停下脚步。他靠在一棵树上,解开外袍。右臂伤口再次裂开,血浸透了内衫。他撕下衣角,重新包扎。
从怀里掏出炭笔和一张薄纸,他开始画图。先画出寨墙轮廓,再标出石桥、主道、粮仓、信号塔。最后在东南角画上水道和两艘小船,写下“夜舟两桨”四个字。
他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确认没有遗漏。远处海风传来,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他把图纸折好塞进贴身口袋,扶着树干站起身。左腿有些发麻,但他没停下。前方还有五里路才能回到己方防线。
他迈出第一步,脚踩在枯枝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