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帅在晨曦中立下的誓言犹在耳边,而现实的外门生活,已如同精准运转的齿轮,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将新鲜和兴奋迅速磨成了日复一日的规律。成为真正的青岚宗弟子,意味着告别了初来乍到的懵懂,正式融入了这座修仙宗门的基层脉络。
“铛——铛——铛——”
悠扬而清越的钟声准时在寅时末(凌晨五点)敲响,穿透薄雾,回荡在连绵的外门弟子居所区域。这钟声如同无形的号令,瞬间唤醒了沉睡的山谷。
“唔……啥时辰了……”杨小帅从打坐中缓缓醒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突破炼气一层后,他逐渐以打坐代替部分睡眠,虽然还不能完全免眠,但精神头已远胜从前。窗外天色仍是青灰色,启明星孤独地挂在东边。
他利落地翻身下床,套上那身制式的青色外门弟子服。布料普通,却耐磨耐脏,袖口和衣摆处绣着简单的云纹,代表着青岚宗的身份。同院的其他几位弟子也窸窸窣窣地起床,彼此间简单点头示意,便各自忙碌。大家来自天南地北,性格迥异,但在宗门统一的作息下,都像上了发条的人偶。
洗漱是在院中的一口灵泉边。泉水清冽,蕴含微薄灵气,长期使用有微弱强身之效。杨小帅捧起冰凉的泉水拍在脸上,彻底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他看着水中自己略显稚嫩却已带上几分坚毅的倒影,想起青石镇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不禁莞尔。修仙,首先修的就是这“勤”字。
辰时初(早上七点),所有外门弟子必须赶到位于半山腰的“晨练坪”。今日是集体练剑。数百名青衣弟子整齐列队,在教习师兄的带领下,演练《青岚基础剑诀》。动作必须整齐划一,口号必须响亮震天。杨小帅站在人群中,手中的木剑随着口令劈、刺、撩、抹。他的“清风拂柳”依旧算不上优秀,但至少不会再打到自己小腿,动作也流畅了不少。他看着前排那些剑法娴熟、隐隐带着剑风的资深外门弟子,心中暗暗羡慕,却也更加用力地挥出每一剑。
晨练结束,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弟子们额角见汗,气息微喘,却无人敢懈怠。接下来是各自修炼或完成宗门任务的时间。
杨小帅今日的任务是——挑水。
没错,就是最普通不过的挑水。目的地是后山灵泉的主泉眼,需要将泉水挑到山腰的炼丹房和灵膳堂。这任务枯燥、费力,且报酬微薄(仅有几点宗门贡献),是典型的新人“苦役”。
领了特制的木桶(桶身刻有轻身符文,能减轻部分重量,但依旧沉重),杨小帅和王铁牛结伴前往后山。王铁牛也被分配了挑水任务,这憨货倒是乐呵呵的:“小帅师兄,这活儿好!锻炼力气!俺爹说了,力气是男人胆!”
崎岖的山路上,挑着百斤重担的少年们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扁担压在肩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开始,杨小帅还觉得肩膀火辣辣地疼,气息也难以调匀。但他很快发现,运转《引气诀》,让灵气缓缓流转至双腿和肩部,能有效缓解疲劳。他尝试着调整呼吸的节奏,与步伐相合,与扁担的起伏相应。
“嘿,小帅师兄,你看俺这样对不对?”王铁牛学着杨小帅的样子,笨拙地调整气息,结果差点岔气,咳得满脸通红。
杨小帅哭笑不得:“铁牛,慢慢来,别急。感受气在身体里流动,像溪水一样……”
他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观察着周围。山道旁的树木、岩石、甚至脚下的青苔,都蕴含着自然的韵律。他想起自己突破时的感悟,便将这挑水的苦役也当成了一种修行——修炼耐力,修炼对身体的掌控,也修炼一颗在枯燥中寻找趣味的心。
一趟,两趟,三趟……汗水浸湿了青衣,肩膀磨得通红。但当他们终于完成定额,看着炼丹房的大水缸被清澈的灵泉注满,听到管事师兄一句淡淡的“嗯,今日不错”时,一种简单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下午是自由修炼时间。大多数弟子会选择在居所打坐练气,或去传功阁查阅资料,或练习法术剑诀。杨小帅却常常有不同的选择。
他有时会去杂役堂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灵草,凭借着他那独特的感知力,他总能快速分辨出草药的年份和品质,让负责的师兄啧啧称奇,偶尔还会赏他几株品相不好的边角料,让他欣喜不已。
他有时会跑到传功阁一层,不是去看高深的功法,而是找那些记载奇闻异事、地理风貌、灵植妖兽的杂书。这些知识看似对提升修为无直接帮助,却极大地开阔了他的眼界,让他对修仙界有了更立体的认识。偶尔遇到林晓晓,两人还会交流一下读书心得,小姑娘对各类灵花异草的了解,常常让他受益匪浅。
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往后山跑。那里有他最熟悉的自然气息。他会在溪边练习“清风拂柳”,想象自己就是那随风摇曳的柳枝;他会观察蚂蚁搬家,感悟协作的力量;他会静听松涛,体会那种亘古的宁静。在这种与自然融合的状态下修炼《引气诀》,效率往往比在屋里枯坐要高得多。
周明则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打坐和剑法练习上,目标明确,心无旁骛,修为进展稳定,剑法也日益精进,是外门弟子中公认的佼佼者。陆明等人则热衷于结交“有用”的同门,打听内门消息,显得有些浮躁。
夜幕降临,外门区域渐渐安静下来。完成了一天劳作和修炼的弟子们,或在院中闲聊,或继续挑灯夜读、刻苦用功。杨小帅躺在床上,虽然身体疲惫,内心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充实。
这种日复一日的“外门日常”,看似单调琐碎,砍柴、挑水、练剑、打坐……却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地锤炼着他的体魄,磨砺着他的心性,夯实着他的道基。他不再是那个仅凭天赋和运气懵懂前行的少年,他开始真正理解什么是“修行”,它不仅仅存在于高深的功法秘籍中,更存在于每一次呼吸、每一步路、每一次挑水砍柴的躬身实践里。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床前。杨小帅摸了摸怀中温润的暖玉,又想起清晨立下的目标。进入内门,让爹娘骄傲,这条路没有捷径,就是由这一个个平凡甚至枯燥的“外门日常”铺就的。
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平和的笑意。明天,钟声依旧会准时响起,挑水的任务或许还在等着他,但他已经学会了在这看似平淡的日常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和乐趣,一步步,坚定地向着目标靠近。青岚宗内的生活,就这样在汗水中、在坚持中,悄然拉开了“初露锋芒”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