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清听着这熟悉的、属于长辈和领导的谆谆告诫,低下头,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但那副神情,明显写着“不服气”和“我觉得我做得对”。
他是真觉得自己没错,他有把握,也知道对方担心是因为自己的外在容貌年少的原因,但是,就因为都知道才憋屈,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的忧伤~
王铁柱看他这样,知道这个年岁的少年就是不怎么听劝,虽然有些担心,不过想想黑鼬的成员都被抓了,总不会这个孩子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叹了口气:“行了,小张,小刘!你们俩护送温知青回村!路上注意安全!”
“是!”两名战士立刻应道。
温云清跟着小张和小刘,朝着下山的方向走了几步。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又跑了回来。
“温知青?还有什么事?”李卫民看着他去而复返,疑惑地问。
温云清脸上的轻松和“不服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肃穆的表情。
他走到王铁柱和李卫民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领导……我……我在那边林子里,”他指了指自己降落时发现遗骸的方向,“发现了一些……骨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人的骨头。”温云清的声音有些发涩,“是……小孩子的骨头。不止一个……我大概清理了一下,有三具……还有半具没找全的。”
他每说一句,王铁柱和李卫民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周围的战士也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山林的风,带着呜咽般的寒意吹过。
“我……我用红布条,在旁边最高的那棵松树上做了标记。”温云清最后说道,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沉重的恳求,“他们……该回家了。”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位置和标记特征,没有过多描述尸骨的惨状,但那份沉重和悲愤却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空气瞬间凝固了。
王铁柱、李卫民和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凝重,甚至带着压抑的怒火!
显然,他们也是知道什么。
“畜生!”王铁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李卫民脸色铁青,用力拍了拍温云清的肩膀,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小温同志,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们!你放心,我们一定……一定会找到这些孩子的家人!一定会让他们……入土为安!血债,必须血偿!”
温云清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的怒火和坚定的承诺,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幽深的山洞入口,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里面那些被捆绑的恶魔。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跟着小刘和小陈,踏上了返回村子的路。
身后,山洞入口处,气氛肃杀而凝重。
王铁柱和李卫民迅速安排人手,一部分人继续看守俘虏和物资,一部分人立刻前往温云清标记的地点进行勘察和收敛遗骸。
他们在等待着后续支援部队的到来,等待着对这群犯下滔天罪行的恶魔进行彻底的清算,也等待着……将那些无辜的幼小亡灵,送回家。
山林依旧寂静,只有寒风呜咽,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低泣。
温云清跟着小刘和小陈回到大咯拉村口时,天色已经擦黑。
暮色四合,炊烟袅袅,村子里传来零星的狗吠和孩童的嬉闹声,一派宁静祥和,与他刚刚经历过的血腥、黑暗和异界冒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温知青,我们就送你到这儿了。”
小刘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军人的干脆,“我们还得赶回去复命,任务还没结束。”
“对,你自己回知青点没问题吧?”小陈补充道,眼神里带着关切,“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温云清连忙点头,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谢谢两位同志!我没问题的!你们快去忙吧!”
听了温云清的话,两位战士向着温云清敬了个礼,这是两位战士自发地行为,为了感谢温云清所做的一切。
温云清同样回了个礼。
他目送着两人挺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公社方向的土路尽头,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他甩了甩头,将那些沉重的画面——囚禁女子的绝望眼神、孩童的森森白骨——暂时压回心底深处,迈开步子,朝着知青点那熟悉的光亮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饭菜香、柴火味和汗味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几个知青正围着炕桌吃饭。
看到他回来,正在喝粥的老知青赵大钢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哟,小温回来啦?溜达够了?”
“嗯,回来了。”温云清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知青们招呼他吃饭,他脱下沾满泥雪的厚重棉鞋,爬上暖烘烘的土炕。
没有过多的询问,没有探究的目光。
在知青们看来,这个怕冷的南方小知青只是像往常一样,憋不住出去撒了个欢,现在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这种习以为常的忽视,此刻对温云清来说,却是一种难得的安宁。
他默默地盛了一碗稀薄的苞米茬子粥,就着咸菜疙瘩,小口小口地喝着,让食物的温暖一点点驱散身体的寒意和心头的沉重。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
温云清变得异常“安分”,除了必要的出工,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暖和的炕上,裹着厚被子,像只真正的过冬猫儿。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些远超常人认知的经历,对于自己在山洞见到的一切丑恶。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知青点里气氛格外热烈。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却暖意融融,饭菜的香气也比平时浓郁些——今天队里提前杀了头准备过年的猪,其实是这头猪伤到了,可能活不到过年的时候,想了想就杀了提前给大家分点年猪肉。
知青点也分到了几斤带膘的肥肉和一块板油。
虽然不多,但在油水匮乏的年代,足以让所有人兴奋不已,更何况,这可是好肉。
大铁锅里,切成薄片的肥肉正“滋滋”冒着油花,散发出诱人的荤香。
旁边的大盆里,是用土豆、酸菜、粉条炖煮的大锅菜,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炕桌上,除了咸菜疙瘩,还罕见地摆上了一小碟用猪油渣拌的咸菜丝,金黄油亮,香气扑鼻。
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吃上大东的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