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
得，白问。
不仅没得到答案，反而觉得这俩人之间那种无形的、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感好像更浓了！
他挠了挠头，看着温云清恬静的侧脸，心里默默吐槽：这兄弟俩，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不过，秦岳不再那么紧绷，总归是件好事，至少宿舍气氛轻松了不少。
周志这么想着，也把这点好奇心暂时抛到了脑后。
农技站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光柱。
理论课刚结束，离下午的实践课还有一段时间，学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教室里或走廊上休息、闲聊。
温云清正和秦岳、周志、王铁牛几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刚才课上讲的病虫害防治要点。
秦岳言简意赅，总能抓住核心；周志思维活跃，提出不少设想；王铁牛则结合自家地里的情况补充实例；温云清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添上几笔。
就在这时，旁边不远处的几个男学员的议论声，不太清晰地飘了过来。
起初只是模糊的字眼，温云清并未在意。
但很快，那些话语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精准地扎进了他的耳膜。
“…听说了吗？就前两个月，靠山屯那边…有好几个女知青，莫名其妙不见了一段时间…”
“嘘…小点声！这事儿能乱说吗？”
“怎么不能说了？后来不是都回来了吗？啧啧，你是没看见她们回来那样子…魂都丢了似的…”
“这还用问？肯定是被人给…那个了呗！不然能是那副德行？”
“嘿嘿，要我说啊，说不定是跑出去会相好的了，玩脱了…”
一阵压低了的、带着猥琐意味的笑声传来。
温云清握着铅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不需要听更多，已经明白了他们在议论什么——他们说的，可能是之前被囚禁在日本特务据点，被他救出来的那些可怜女子！
一股不舒服瞬间从心底窜起，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女子惊恐无助的眼神，听到了她们压抑的哭泣。
她们是受害者，承受了巨大的身心创伤，好不容易才被解救出来，试图开始新的生活。
可如今，却成了这些人茶余饭后肆意揣测、污言秽语的对象？！
这是无奈的事情，但不代表温云清在亲耳听见的时候不会生气。
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如同结了一层寒冰，身边的秦岳显然也听到了，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眉头紧锁。
然而，还没等温云清或秦岳有所动作，坐在他们对面的周志“嚯”地站了起来！
他脸色气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那几个人，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你们几个！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好好学习讨论技术，在这里嚼什么舌根？！背后议论女同志，还说得这么难听！你们还有没有一点革命同志的觉悟和尊重？！”
周志的突然发难，让那几个人愣了一下。
待看清站出来的是个个子不高、看起来黑黑瘦瘦的青年时，他们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恼羞成怒。
“关你屁事！我们爱说什么说什么！”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猛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朝周志逼近，“你小子找揍是不是？！”
另外两人也跟着站起来，撸袖子瞪眼，眼看就要动手。
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王铁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想站起来帮忙，又有些犹豫。
周志虽然正义感强，但面对三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壮实男人，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他依旧倔强地站着，没有后退。
就在这紧张关头，一个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哟，这么热闹？干什么呢？加我们两个怎么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只见温云清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眼神缓缓扫过那三个男人。
而他身边，秦岳依旧坐着，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笔记本，但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气场，让那三个男人心里同时打了个突。
那个高个子男人看着温云清漂亮得过分的脸蛋，本能地闪过一丝轻视，但当他触及对方那双毫无笑意的冰冷眼眸时，心里没来由地一寒。
再看向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却存在感极强的男人——那人虽然没动，但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偶尔抬起、锐利如鹰隼的眼神，都在无声地宣告：这家伙，绝对不好惹。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忌惮。
他们欺负一下周志这样的还行，但真要跟秦岳这种明显是硬茬子的人对上，心里立刻怂了。
“哼！算…算你们走运！”高个子男人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悻悻地瞪了周志一眼，带着另外两人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教室。
周志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温云清和秦岳：“谢谢你们…”
周志长长舒了口气，胸腔里那股因愤怒而憋闷的气息总算顺畅了些。
他转向温云清和秦岳，真诚地道谢：“刚才真是多谢你们了。”
温云清脸上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他摇了摇头，“不用谢。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样说女同志。”
那些轻飘飘的、却足以杀人的流言，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周志听到温云清的话，脸上的表情也瞬间黯淡下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某种无力感。
他这副神情，让温云清心里微微一动，心里有几分猜测，这个周志，恐怕不仅仅是出于单纯的正义感才站出来。
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认识某位受害者，或者对这类事件有着更切身的感触。只是眼下场合不对，温云清也不好深问。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王铁牛猛地站了起来。
他黝黑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局促和尴尬，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周志，瓮声瓮气地丢下一句：“那、那个…俺…俺有点事，先、先出去一下！”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低着头快步离开了教室，连放在凳子上的笔记本都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