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林怀音无意间听见丫鬟们议论,不过一夜之间,小蝶与青绿联手陷害她的事,竟已传遍了整个侯府。
她背了这么久的污名,终于得以洗刷,连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
然而,行至一处角落时,忽闻两人对话声。
“过两天就是河灯节了,也不知我家主子去不去。她若能去,我刚好也能沾光去瞧瞧了。”
那声音有些耳熟,竟是宝珠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秋兰。
秋兰曾几次找她,想买她创作的绣稿,说是宝珠小姐十分喜欢。
可林怀音现在根本不缺钱了,对于这些小钱也就不在意了,于是找借口推拒了。
自从抱上世子的大腿,她感觉来钱更容易了,自然不肯再贱卖自己的劳动力了。
就比如世子随手赏下的一支玉簪,成色剔透,单是拿去让人估价,就远远超过她从前拼死拼活忙一个月的酬劳。
她喜欢吃的一品斋糕点,世子几乎每日都派人给她送来。
她会吃着五两银子一盒的糕点,去赚五文钱一张的绣稿吗?她可不想熬坏了眼睛去赚这点儿小破钱儿。
推拒几次后,秋兰便不再找她了。
另一人接话:“河灯节原是祈愿的好日子,想来你家小姐不会错过的。”
“那可未必,”秋兰叹道,“我家小姐素来喜静不喜动,平时绣个花还行,一去人多的地方就头疼,更何况是那人山人海的河灯节……”
人山人海?
林怀音心念一动:若能有幸去河灯节,不正是逃出去的好契机吗?
昨晚若不是她后背上的血痂尚未脱落,恐怕早已被沈淮之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欺凌了。
她还记得他亲吻着她背上的血痂,抱怨她的伤怎么恢复得这么慢。
天知道她那天被打得有多惨,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好在沈淮之还算心疼她,没有继续欺负她,可她心里清楚,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照这样下去,她早晚有一天会栽在沈淮之手里。
她可不想做一个男人的附庸,如今的委屈求全,不过是形势所迫。若有机会,她当然是要走的。
林怀音连忙去找张婶。张婶是府中的万事通,也是个大嘴巴,从她那里应该能获得更多的消息。
张婶正在小菜园里除草,见她过来,便停下手中的活计,与她闲谈起来。
原来河灯节是天兆的一个重大的节日,通过点燃河灯,放入河中,来祭祀去世的亲人以及祈福在世之人。
每当这一天,京城的百姓通常都会去京郊的影川河放置河灯,届时会形成万盏河灯漂影川的壮观景象。
聊着聊着,林怀音忽然瞥见张婶手中的小铲,只觉十分眼熟——这不正是那天她去后院竹林挖笋时用的那把吗?
当时因为急着,丢在了听雪苑去往后院竹林的路上,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铲尖尖尖的,木柄圆圆的,尤其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木柄上还有一个圆圆的树疤。
若不是这个疤,她真会以为府里的铁铲都长一个模样。
林怀音不禁问道:“张婶,这铲子你是哪儿捡来的?”
张婶不以为意道:“哪是捡来的,这铲子一直在墙根儿扔着呀。”
林怀音更加奇怪了:一直在墙根儿?明明是她丢掉过的呀。
正在养伤的青绿,得知自己过些天将会被发卖去农庄,直恨得牙痒痒,她心中有太多的不甘,习惯了侯府的优质生活,又怎么甘心去农庄里干活?
可是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没想到阿三如此诡计多端,已经害了妹妹江小蝶,连她也没逃过阿三的算计。
林怀音猜的没错,她和小蝶是亲姐妹,只不过她入府的时间更早一些。那时家里困难,她直接签的是死契,若是能在侯府这种高宅大院中过活,也不失为一种安稳。两年后小蝶也被卖入了侯府,这件事有她操作的成分。
为了避免被人议论,也方便府中行事,她们选择了对外隐瞒这层关系。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丫头轻易识破了。
她们姐妹二人好命苦,竟然栽到了同一个人手中。
李威对她十分上心,不仅拿来了上等的伤药,还给她拿来了一些补品。
可惜了,这么好的男人,他们却无法相守在一起了。青绿越想越伤心,难过地掉起泪来。
她毕竟伺候二公子这么多年了,二公子竟然如此狠心!
青绿越想越不甘:主子,既然你不仁,就别怪奴婢不义了。最后关头,她总要为自己博一把的!
自从林怀音知道河灯节的消息后,心里就像长了草。于是开始努力讨好沈淮之。
一日,林怀音伺候笔墨的间隙,装作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世子,奴婢听说过几天就河灯节了?”
沈淮之瞥她一眼,没搭理她。
林怀音自顾自地说:“不知这河灯节好不好玩?会有很多漂亮的花灯吗?一起放到河里一定非常壮观吧?”接着她叹了口气,“可惜了,奴婢没那个福气去看。”
说着,她耷拉下了脑袋,一副沮丧的模样。
沈淮之暗暗好笑,看样子这丫头想去呀,可又不敢说,正拐弯抹角提要求呢。
沈淮之懒得搭理她,继续处理自己的事。
林怀音有些着急,世子怎么不接话茬呀,他到底去是不去?
沉默了一会儿后,林怀音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她低着头,猫着腰,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世子……”
沈淮之头都没抬:“说。”
“您有没有打算去影川河畔过一下河灯节呀?就当散个心了。”
“有什么好看的?有那时间不如在府中待着。”
“世子,府中可以天天待着,可河灯节一年只有一次呢。”
“没兴趣。”
“世子就不想许个愿吗?”
沈淮之不再理她。
那天是十五,他已经和郑太医定好了日子,需要清理体内的蛊虫。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蛊虫最活跃的时间,那天清理蛊虫会有风险,但是效果也是最好的。
林怀音神色黯然下来,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想出去看看,还得看别人脸色,一点自由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对府外的生活越是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