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天荒地老的爱情,这种看不到未来,又遭遇猜忌的感情,更让人心痛,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首曲子的旋律本就凄凉忧伤,经林怀音带着情感演绎后,直叫闻者落泪。
忽然,房内侍女惊呼:“世子的手动了!”
欣悦公主闻言,面露喜色,连忙扑了过去:“儿啊,你快醒醒,快醒醒——”
然而沈淮之并没任何反应。欣悦公主连叫几遍,又去查看他的手,并没发现任何异样,问旁边的侍女道:“你确实看见他手动了?”
侍女点头:“奴婢确实看见了。”
欣悦公主对林怀音道:“赶紧吹,快,快——”
林怀音闻言不敢怠慢,连忙拿着笛子继续吹。
这一次,她将无法说出口的爱、恨、忧、怨一并融入了笛音中。
笛音悠扬婉转,如诉如泣……
一眼望不到边,风似刀割我的脸……
笛音反反复复,纠结缠绵,仿佛是困在寒夜里的孤魂,诉说着遭遇猜忌后的彻骨寒意和深陷情网中的挣扎。
寂静的房间内,似有一张织得密不透风的网,每个音符都在诉说着心中的委屈……
欣悦公主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的脸。沈淮之原本僵硬得如同死人一般的脸,此刻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睫羽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手指也微微卷曲着。
欣悦公主连忙抓住儿子的手:“儿啊,是娘啊,你睁开眼看看娘!”
可笛音还在房间内回荡,欣悦公主听着心烦,示意小丫鬟赶紧停下来。
“儿啊,你听见娘的声音了吗?你快醒醒——”
沈淮之的眉心微微蹙了蹙,似乎对外界的干扰颇为不适,至此便再无反应。
欣悦公主心中翻涌着不甘,继续唤着:“淮儿……淮儿……是娘啊……你快醒醒……”
任凭公主再怎么呼唤,也叫不醒昏迷中的沈淮之。
那一刻,欣悦公主心中一片凄凉:她如此深情呼唤儿子,他也毫无反应,而这个贱婢的一曲笛音,竟能穿透儿子的意识,直抵他的心底。
这是不是说明,她这个当娘的很失败?
欣悦公主看向林怀音,眼神变得无比复杂,里面夹杂着嫉妒、审视,和一丝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她挥了挥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艰涩:“继续吹,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停!”
林怀音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吹响笛音。只不过这一次,少了几分凄凉和心痛,更多的是温柔的牵引——她想唤醒沈淮之,如同为那迷航的船只指引方向。
她知道,她吹的曲子他能听见,所以她会一直吹下去,直到他归来。
沈淮之行走于茫茫雪原,周围皆是刺骨的寒风。他被冻得浑身僵硬,双腿早已冻得麻木,每走一步,脚下便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他想走出这片雪原,却不知哪里是出路?
随着身体的疼痛加剧,他低头,只见两腿已爬满了莹白色的蛊虫。它们疯狂地噬咬着他,吸食着他的血液。
他拼命地拍打着那些蛊虫,可两只手却像是透明的,无法触及。
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蛊虫噬咬自己,却无法阻止更加恐怖?
“滚开,你们都滚开——”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
很快,那些蛊虫已经啃噬到他的骨髓,似乎要将他永远禁锢在这片酷寒之地……
沈淮之彷徨无助,心生绝望。
忽然,远方出现了一处微光。他努力地向微光处走去,渐渐的,微光变成了篝火,篝火旁站着一道曼妙的身影。
那身影如此熟悉——一身天青色衣裙,墨发披肩,正在低头吹着曲子。
这不正是他的小阿三吗?
他大声唤着她:“阿三,阿三——”
可是小丫鬟似乎没听见,自顾自地吹着笛子,不肯理他。
“阿三——”
沈淮之用尽全力呼喊着,声音在风雪中破碎不堪。他踉跄着步子,拼尽全力向那温暖的地方奔去,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刀尖上,留下一串串血色的痕迹。
终于,那道身影回过身来。人还是那个人,可那双总是盛满秋水的眼中,此刻却蓄满泪水,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失望。
“阿三,你怎么了?”
“我不是阿三,你莫不是认错了人?”小丫鬟冷冷道。
沈淮之尴尬地道:“对不起。”
“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结果,也不会有未来。所以……”小丫鬟顿了顿,满脸决绝,“你以后莫要再缠着我了。”
“不,不是的——”
沈淮之想拉她的手,却被小丫鬟一把甩开。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我——”沈淮之想拉住她,却够不到她。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天涯般遥远。
“阿音——”他嘶吼出声,声音充满了无助与恐慌。
小丫鬟还是走了。即便他跟不上她的脚步,摔在了地上,小丫鬟连停都没停一下,在他凄凉的呼喊中越走越远……
“不要……不要走……”
沈淮之还想追,可他的腿如同陷入了泥沼中,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趴在冰冷的雪地上,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那唯一的火光也随之熄灭,世界重归冰冷的黑暗,甚至比之前更冷、更让人绝望!
寝房内,笛声依旧哀婉。
床榻上的沈淮之,嘴唇微微动了动,眼角滑下一滴清泪。死死扣着欣悦公主手掌的手指,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彻底不动了。
刚刚还处于惊喜状态下的欣悦公主,如遭重锤,要知道今天可是第三天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淮儿……淮儿……快醒醒……”
“太医,郑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