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浑身沾满了白雪,可她来不及拍打,一轱辘爬起来就要逃。
旋久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暗卫,虽然受了伤,但反应速度却没受到任何影响。
身上的血腥气及下巴的剧痛激发了他的凶性,一个扫堂腿猛然踢出,林怀音还没站稳就被再次踢倒。这一次摔得更狠,直摔得她眼前发黑。
旋久再不给她机会,如猎豹般扑上,一手刀劈向她的后颈,林怀音后颈剧痛,彻底陷入黑暗。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快到她来不及反应,就已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
旋久后脑勺作痛,肩头也汩汩冒着鲜血,洒在洁白的雪地上犹如绽放出朵朵红梅。
“臭丫头,真是小瞧你了。”旋久啐了一口,走上前,在“阿贵”腮边摩挲着,终于找到了面具边缘,随手一撕,一张柔韧得犹如人皮般的面具被揭了下来。
以往都是远远观瞧,这次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查看,面具下的脸不是寻常丫鬟的粗鄙模样。除了气色稍差,眉眼五官甚是精致,即便是昏迷之中也透着一股子灵动,那两片唇瓣尤其好看,虽已经没了血色,可看起来说不出的诱人……
旋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难怪了,会把世子迷得神魂颠倒……
旋久肩头的刺痛,引得他心中恨意汹涌:可恶的丫头,竟然害他几次栽了跟头,若不考虑是公主想要的人,他绝不会轻饶,怎么也得把吃的亏找补回来。
旋久用好的那只手臂提起小丫鬟,将她提至马车旁,掀开青布帘子,用力掷了进去。他的动作用力,丝毫不顾及会不会撞伤小丫鬟,带着泄愤般的粗鲁。
随后他跃上马车,驾着马车朝西城门而去。路上他扯下一块衣襟,简单进行了包扎,心想着:立了这么大的功,不知公主会怎么奖励他?
不知为什么,沈淮之忽然觉得心神不宁。
想起娘亲安插在院外监视他的暗卫——同为公主府的人,那人应该是认识阿贵的。若是看见一个假阿贵走出去,会不会起疑?
心念此,沈淮之唤道,“夜隐——”
夜隐翻窗而入,上前行礼:“主子。”
“去周边查看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刚说完,便有侍卫门前来报:“启禀世子,二公子在院外求见。”
沈淮之一怔,二哥怎么会来这里?因着往日的嫌隙,他俩关系一向冷淡,今日突然到访,莫不是有什么事?
“让他进来。”
沈淮之套上外衫,便去了前厅。
沈修炎身着朝服,裹挟着一身寒气,脸上的凝重是从未有过的。
沈修炎直接开口道:“三弟,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引得御史联名弹劾于你?”
沈淮之心中微诧,但面不改色:“怎么?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御史弹劾你三大罪状:私自离京、以权谋私,借着抓捕之名行一己私事;还有……”沈修炎顿了顿,眼睛盯着他,缓缓道,“说你窝藏敌国细作,且,他们已拿出了那名细作的画像。”
沈淮之的心沉了沉,前两点他毫不在意,只是这第三点,着实让他有些意外:“画像?什么画像?”
沈修炎道:“是阿三的画像!”
沈淮之的心咯噔一声,表面故作镇定:“胡说,我何时私藏过细作了?他们这是血口喷人!”
沈修炎道:“前些日子便有人从府中谣传阿三是细作,虽然你已经教训过了那两人,估计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被那些朝堂上的老家伙抓到了把柄。”
沈淮之不以为意道:“一派胡言!”
“莫不是你得罪过哪些人?看样子现在有人要整你。”
沈淮之道:“你来了正好,我现在正在调查军人退役费事宜。已有多人证实,原定的三十两银子被无故克扣,真正到手的也只有十两。这件事非同寻常,如此一手遮天,不是一般人所能操纵的,我正打算揪出幕后之人。”
沈修炎道:“这就对了,想必幕后之人已经急了,这是提前下手,意图阻止于你。”
沈淮之道:“我若有什么不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住,这事关乎天兆之根基,务必要一查到底,揪出这人,然后将他绳之以法。”
沈修炎点了点头,“知道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才遇见了一件事,颇觉蹊跷。”
“何事?”
“刚才在城门处,竟然遇见了公主府的侍卫,若没记错,那人应该是旋久。”
一听“旋久”,沈淮之立马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有何蹊跷?”
“那人身上有着明显的血迹,且车帘晃动间,里面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旋久、血迹、车厢内的人……
沈淮之想起刚才所担心的事,呼吸一滞,猛地抓住沈修炎的手臂:“你看清车厢里的人了?”
他的一颗心不住的下沉,小丫鬟虽会乔扮,但妆容技法有限,应该很容易就被认出来……
沈修炎道:“未曾,只隐约见那人蜷着身子……”
他的话音未落,又有侍卫来报:“世子,门外御前侍卫求见。”
御前侍卫亲至,非同小可!
沈淮之瞳孔骤缩,眉心蹙得更紧了。他对沈修炎道:“二哥,你先去偏厅等我一下。”
转头对侍卫道:“让他进来。”
李侍卫进来行礼:“卑职参见沈大人。”
“李侍卫前来何事?”
李侍卫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声音平和却透着威严:“传陛下口谕,即刻召沈大人入宫面圣,还请大人随卑职即刻前往。”
李侍卫的话犹如巨石砸向沈淮之的胸口,他瞳孔微缩。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小丫鬟,一边是皇上的突然传召,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神,沉声道:“我知晓了,容我更衣,即刻便走。”
面见皇上,自然不能穿普通常服。
沈淮之借口换衣裳的空隙去往偏厅,心中暗暗着急:旋久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想必是出了事,可现在他又无法抗旨……
沈淮之快步来到沈修炎面前,脸上强装的镇定出现了一丝裂痕,声音因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二哥,阿三可能出事了。”
沈修炎心头一震:“此话怎讲?”
沈淮之没时间和他详细解释,急切道:“旋久身上的血,有可能不是他自己的……我恐怕阿三已落入母亲手中。我这就去宫内周旋一二,母亲那里,就麻烦你帮我……护住她,等我出来!”
一声“二哥”,包含了太多信任与重托。沈修炎点了点头:“放心,你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