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林知远趁着学校放寒假,从京城赶回了沈家村。在市里下了火车后,他又立马坐上大巴赶到了县里,正好碰到邻村的拖拉机在县里办完事,准备回去。林知远递了根烟,和对方搭上话,对方知道了他是邻村出去的知青大学生,这次是回村里办事,便答应送他一程。
想到马上可以见到沈芝,林知远心中止不住的欢喜,四个月零二十二天,他们整整分别了一百四十四天。他摸了摸怀中的包裹,里面装着他特意从京城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林知远去年是独自回京过年的,沈父没同意让沈芝跟他一起回去。他的父母看到他独自回来,也大概明白了沈芝父母的意思。等他回村的时候,特意让他带了一封信给沈父沈母。沈父沈母看了信后,居然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他和沈芝趁着九月大学开学前,领了证办了婚礼。两人约定,今年寒假他来接她回京,正好和他父母见个面,一起过个年。
原本他九月份就想带沈芝一起回去,但是沈芝舍不得父母,想再多陪陪他们,他只好答应。正好他也趁这段时间回京把事情都安顿好,再接她过来。
到了路口,林知远道谢后下了拖拉机,从这里再走一刻钟就能到村里。
天色渐沉,沈芝站在村口老槐树下,踮着脚朝村外张望,她前几天收到林知远的消息,说是今天会到家,结果她等了一下午,都没见到人影。父母刚刚喊她先回家吃饭,她也不愿意,就怕和他错过。
突然远处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沈芝一眼就认出是林知远。
“知远哥哥!”沈芝高兴地冲了过去,刚想开口,就被林知远抱在了怀里。
“芝芝我好想你。”林知远紧紧抱着怀里的姑娘,一直空落落的心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沈芝红着脸,双手同样紧紧抱住对方,害羞道:“我…我也很想你。”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林知远神秘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羊皮套子。
“这是什么?”沈芝好奇地接过打开,眼睛随之一亮:“是英雄牌钢笔!”
她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中的笔,在黄昏的照耀下泛着暗金色的光芒,笔帽顶部镶嵌着一颗红珠,在光线中折射出琥珀般的光晕。
“这笔真好看。”沈芝欢喜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一只英雄牌钢笔的?”
“你不是写在日记本上了吗?”
“好啊,你居然偷看我写的日记!”沈芝气恼地捶了他两下。
林知远抓住她的手,笑道:“你可别冤枉我,那天你自己写完日记没有合上,我回房间不小心看到的,你标题就写了‘我想要一只英雄牌钢笔’,我想不看都不成。我就看了你一个标题,其他真没看。”
沈芝小脸通红,但还是硬气道:“哼,反正是你的错,看标题就不是偷看啦!”
林知远拉住她的手,凑到她的耳边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一定洗干净了,任媳妇儿你处置。”语气低沉又暧昧。
沈芝被他的称呼惹得耳根通红,林知远忍不住偷偷亲了一口,沈芝手一抖,差点把钢笔丢了出去,“你不要脸,谁、谁允许你亲我了?”
林知远上前接住钢笔,就势把人搂在怀里:“结婚证上写的,自愿接受丈夫亲嘴教育,白纸黑字,你可不能抵赖。”
沈芝被他不要脸惊到了,气得踹了他一脚,跑开了。
两人黏黏糊糊终于到了沈家门口,沈父沈母还没开饭,沈母看到林知远俩人,赶紧把他们迎了进去。
“知远,快进屋!外边冷吧?赶紧进来暖暖。我们看你下午没到,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偏偏芝芝这丫头不信,非要去村口等你,喊都喊不回来。”
林知远心疼地看了一眼沈芝,不赞同道:“你在家等我就好了,外面这么冷,冻着了怎么办?”又转头和沈母说道:“今天火车晚点,赶到县城太阳都偏西了,幸好碰上隔壁村拖拉机手,搭了他们的便车,不然还真赶不回来。”
沈母拉着林知远还想再说几句,被一旁的沈父打断:“好了,赶紧吃饭吧,知远估计都饿坏了。”
“好好好,开饭开饭,芝芝你和我一起去把菜端出来。”沈母说着便进了厨房。
不一会,八仙桌上就被摆的满满当当。土豆烧鸡、红烧肉、糖醋鱼、酸菜白肉、四喜丸子、白菜炖豆腐,还有一盆金黄的玉米面饼子。
“知道你今天到,老母鸡昨天就炖上了。”沈母用围裙擦了擦手,给林知远盛了一碗黄灿灿的鸡汤。
“妈,您别忙活了,我自己来,您赶紧坐下来一起吃吧。”林知远接过鸡汤放到桌上。又从地上的包里拿出一瓶酒和一个油纸包。
“爸,我给您从京城带了茅台,大家都说这酒不错,您也尝尝,要是好喝,下次我再寄点回来。”林知远把酒递给沈父,又把手里的油纸包打开,“这是京城全聚德的烤鸭,大家去京城都喜欢去它家吃烤鸭。可惜就是冷了,皮不脆了,烤鸭还是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下次您和妈去京城,我带你们去店里吃。”
沈父已经打开了茅台酒,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这酒确实好,闻着比咱们自己酿的粮食酒香多了。”
林知远陪沈父喝了两杯,脸上泛起了红晕。桌下,林知远的手掌偷偷抓住沈芝的手腕,粗糙的指腹在她手腕处轻轻一刮。
沈芝正夹菜的筷子猛地一抖,刚夹起的丸子“啪嗒”一声掉回碗里。
“小心。”林知远一本正经提醒道,桌下的拇指却沿着她的腕骨摩挲到掌心,沈芝想抽手,却被他插入五指,十指紧紧交缠在一起。
“知远,咱爷俩再干一杯!”说完沈父仰头干了一盅,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女儿头都快埋到碗里了。
林知远左手举杯一饮而尽,右手却紧紧牵着沈芝的手不放。
沈芝用力抽回手,却不想把一旁菜碗碰撒了。
“芝芝你没事吧?”沈母担心地问道。
“没…没事!”
林知远慢悠悠地收回手,笑着看向沈芝,一滴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到喉结处,沈芝莫名看得有些口干。
她猛地站起身道:“爹、娘,我吃饱了,我今天有点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了。”
“怎么了?是不是吹了冷风不舒服了?你赶紧回房歇歇。”沈母关心道,急忙把女儿赶回了房间。
林知远陪着岳父又喝了两盅,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烧的得胸口发烫。沈父黝黑的脸庞泛着红光,手指摩挲着茅台酒瓶:“这酒,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喝,还是享了我女婿的福了。”话刚说完,人就趴在桌上醉倒了。沈母气得狠捶了他两下,最后还是林知远帮着一起扶进了房间。
林知远刚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就被沈母赶了出来:“你今天也累了,赶紧回房休息,这点活我来就行了。”
林知远看确实没什么要收拾的,便把包裹里给沈父沈母准备的礼物拿给了他们,给沈父是烟和酒,沈母是一条羊绒围巾和一双内衬是兔毛的皮手套。
沈母爱不释手地轻抚着围巾上细腻的绒毛:“这得花多少钱啊?”突然发现围巾旁边还别着一张卡片,上面工整地写着“祝母亲身体健康”,字迹挺拔有力。她的眼眶有些热,忙低头掩饰。
“没花多少钱。这款式是我妈陪我特意去百货商场给您挑的,说是现在京城最时髦的款式。要不您现在试试?”林知远笑着把围巾帮她围上:“现在京城都流行这么戴。”
沈母回过神,顿时感觉被暖意包裹,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作带着鼻音的“好,好…”
“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车,快去歇着吧。”她推着林知远出了堂屋,又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手套和肩上的围巾,嘴角的皱纹里盛满了掩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