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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瘫坐在院子里,浑身发抖,眼睛死死盯着灵堂方向。那只苍白的手静静地垂在棺材外,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手腕上那圈淤青此刻看起来像是一个手印——仿佛有人曾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主屋。柳建国和他儿子柳明的房间亮着灯,隐约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但听不清内容。我犹豫着是该去找他们质问,还是直接逃离这个鬼地方。

就在我挣扎时,一阵刺骨的阴风从背后袭来。我猛地回头,看到灵堂的白色帷幔剧烈飘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行。棺材里垂下的那只手——它刚才明明是自然下垂的,现在食指却微微弯曲,指向我的方向!

我咒骂一声,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顾不上拿行李,直接冲向大门。

大门被锁住了。

我疯狂地摇晃着铁门,链条发出刺耳的哗啦声。身后,灵堂的蜡烛一盏接一盏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开门!快开门!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拳头砸在铁门上。

身后传来一声——棺材盖被完全推开了。

我僵在原地,脖子像生了锈的机械一样慢慢转向灵堂。月光下,一个白色身影正从棺材里缓缓坐起。我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救...命...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微弱的呜咽。

就在白衣身影即将完全站起来时,主屋的门突然打开,一道手电光刺破黑暗。

谁在那儿?是柳建国的声音。

我如蒙大赦,拼命向他挥手:柳叔!快开门!灵堂...灵堂里有东西!

柳建国快步走过来,手电光照在我脸上,刺得我眯起眼。他脸色阴沉,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

陈师傅,大半夜的你闹什么呢?他语气严厉,边说边掏出钥匙开门,村里人都睡了,你这样大喊大叫像什么话!

棺材...柳如烟她...我语无伦次地指向灵堂,却发现棺材盖好端端地合着,帷幔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柳建国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叹了口气:做你们这行的,怎么还这么迷信?他摇摇头,肯定是做噩梦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出殡呢。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难道真是我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但脖子后的寒意和那股腐臭味明明那么真实...

柳建国拍拍我的肩:走吧,我送你回房。

我机械地跟着他回到客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柳建国在门口停下:需要安眠药吗?

不...不用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歉打扰您休息。

关上门,我立刻反锁,又把椅子抵在门把手下。窗外月光惨白,我不敢关灯,和衣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床底——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一定是太累了...我安慰自己,却再也不敢合眼。

天蒙蒙亮时,我终于撑不住打了个盹。梦里,一个穿白衣的女人站在床边,用冰冷的手指抚摸我的脸,轻声说:你为什么要替他们哭?他们杀了我...

我猛地惊醒,发现枕头湿了一片——不是汗水,而是散发着腐臭味的暗红色液体。我尖叫着跳下床,撞翻了椅子。

门外立刻传来脚步声:陈师傅?出什么事了?是柳明的声音。

我手忙脚乱地用被子盖住枕头,强作镇定:没...没事,摔了一跤。

早餐准备好了,父亲让我来叫您。柳明的语气平静得反常,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我马上来。我应道,等他脚步声远去后,立刻检查枕头——上面的液体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洗了把脸,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眼睛布满血丝,脸色惨白,活像个死人。我苦笑着想,这下不用化妆都能直接演鬼片了。

餐厅里,柳建国和柳明正在吃早饭,见我进来,热情地招呼我坐下。桌上摆着稀饭、咸菜和煮鸡蛋,再普通不过的农家早餐,却让我毫无食欲。

陈师傅,昨晚睡得不好?柳建国关切地问,给我盛了碗稀饭。

我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伪装的痕迹,但他看起来真诚而坦然。难道真是我精神出了问题?

有点认床。我含糊地回答,接过稀饭却没动筷子,柳叔,能跟我说说您儿媳妇的事吗?怎么这么年轻就...

柳建国的筷子顿了一下,柳明则直接放下了碗,脸色阴沉。

心脏病,先天性的。柳建国叹息道,嫁过来前谁都不知道,突然就...唉,可怜的孩子。

我注意到柳明的手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这个家肯定有问题,但我现在只想赶紧完成工作离开。

节哀顺变。我例行公事地说,出殡是几点?

上午十点。柳建国看了看表,还有三个小时,您再休息会儿吧。哭灵很耗体力。

我点点头,借口去灵堂准备,逃离了这顿诡异的早餐。

清晨的灵堂安静祥和,完全看不出昨晚的恐怖。棺材盖严丝合缝,香烛重新点燃,柳如烟的遗照前摆着新鲜的水果。我走近棺材,壮着胆子摸了摸——木质冰凉,但不再有那种刺骨的寒意。

难道真是我幻觉?我自言自语,目光落在遗照上。照片里的柳如烟依然年轻美丽,但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哀怨。

我正想仔细看,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昨晚那个驼背老太太,她手里依然拿着那串佛珠。

您...您好。我紧张地打招呼。

老太太没说话,走到棺材前,将佛珠放在香案上,然后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她用枯瘦的手指在棺材上画了个符号,然后迅速擦掉。

老人家,您这是...我好奇地问。

老太太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直视我:年轻人,现在走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我感到一阵寒意。

如烟不喜欢假哭。老太太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想要真的眼泪。

我还想追问,老太太却突然看向我身后,脸色大变,匆匆离开了灵堂。我回头一看,柳明正站在门口,阴沉地盯着老太太离去的方向。

那是我姑奶奶,年纪大了,脑子不太清楚。柳明走过来,语气生硬,她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我撒谎道,直觉告诉我不能透露老太太的警告。

柳明点点头,递给我一个红包:父亲让我先把尾款给您,出殡后您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我接过红包,厚度令人满意,但此刻钱已经不能驱散我心中的不安。我勉强笑道:谢谢,我会把场面做好的。

柳明离开后,我打开红包数了数——整整五千,比约定的还多两千。按理说我该高兴,但心中不安却越发强烈。我看了眼柳如烟的遗照,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我惊叫一声后退,再定睛一看,照片又恢复了正常。

不行,得赶紧结束这单生意。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开始准备出殡用的道具。

上午十点,出殡仪式准时开始。村里来了不少人,熙熙攘攘地挤在院子里。我穿上孝服,跪在棺材前开始表演。这一次,我的哭声格外真实——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颤抖和哽咽根本不用演。

娘啊——您怎么忍心丢下儿子——

我一边哭一边磕头,额头重重撞在地上,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些。抬棺的八个壮汉已经就位,只等我的哭灵结束就起棺。

按照流程,我需要进行最后的告别——掀开棺材上的白布,让亲属见逝者最后一面。我颤抖着抓住白布一角,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不能掀开这块布!

但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慢慢掀开白布。棺材里,柳如烟安静地躺着,穿着鲜红的嫁衣,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但当我凑近时,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我惊叫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花圈。

陈师傅?柳建国赶紧扶住我,怎么了?

她...她的眼睛...我指着棺材,却发现柳如烟的眼睛安详地闭着,仿佛从未睁开过。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柳建国尴尬地咳嗽一声:陈师傅可能是太伤心了,大家理解一下。

我强忍恐惧,完成了剩下的仪式。当棺材被抬起时,我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像是有人在踢棺材板。抬棺的壮汉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没人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送葬队伍向村后的坟山行进,我作为走在最前面,撒着纸钱。六月的太阳毒辣辣地照在头顶,我却感到刺骨的寒冷,仿佛有块冰贴在背上。

坟地已经挖好,棺材缓缓放入墓穴。按照习俗,我作为应该铲第一锹土。我颤抖着接过铁锹,铲起一抔土撒在棺材上。

棺材里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棺材都震动了一下。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开始后退。柳建国赶紧站出来:是木头热胀冷缩!大家别怕!

我死死盯着棺材,看到棺材板上出现了几道抓痕,像是有人从里面拼命抓挠。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了——柳如烟没死?还是说...

快埋土!柳建国厉声喝道,几个壮汉立刻开始疯狂填土。

我站在原地,看着一锹锹黄土落下,渐渐掩盖了棺材。就在最后一锹土落下时,我分明听到土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救命——

那声音只有我听到了,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平静地收拾工具。柳建国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辛苦了陈师傅,您可以回去了。

我接过水,突然注意到他右手手腕上有一圈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抓过。

柳叔,您的手...我指着他的手腕。

柳建国迅速拉下袖子遮住伤痕:被树枝刮的。车已经在村口等了,会送您去县城。

我知道他在撒谎,但此刻我只想尽快离开。我点点头,跟着指引向村口走去。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我又看到了那个驼背老太太。她站在树荫下,对我摇了摇头,嘴唇蠕动说了什么,看口型像是:晚了。

我假装没看见,加快脚步上了等在村口的面包车。车子发动时,我长舒一口气,以为噩梦终于结束了。

但我错了。

车子开出不到五百米,突然爆胎了。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查看,我坐在车里,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后视镜里,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坐在后排,对我露出诡异的微笑。

师傅...我颤抖着叫司机,眼睛不敢离开后视镜。

怎么了?司机探头进来。

就在他开门的瞬间,后视镜里的女人消失了。

没...没什么。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还要多久能修好?

得换胎,至少半小时。司机嘟囔着,你要不先去路边树荫下等等?

我点点头,下了车,站在离车不远处的树荫下。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接着是一个女人的轻笑:谢谢你...我的...

是柳如烟的声音。

我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当我弯腰去捡时,看到地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公路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像是有人光着脚从水里走出来。

脚印的尽头,我的影子旁边,多了一个长法女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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