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方向立刻调整。林薇追踪那个免费邮箱,发现它活跃期很短,几乎只与王志刚的工作室有过联系,注册信息全是伪造。而张辰那边对“清源生物科技”的深入调查则遇到了阻力——公司注册地人去楼空,所谓的研发业务查无实据,更像是一个空壳。
但就在这条线似乎也要断掉的时候,物证科传来了一个关键性的交叉比对结果。
之前从王志刚指甲缝和墙角刮擦处提取到的、含有特定工业润滑剂和金属碎屑的微量粉尘,其成分谱与某国生产的、用于高精度显微成像系统的特定型号导轨润滑油和磨损碎屑高度吻合。
而这种高精度显微成像系统,广泛应用于生物医学研究、材料分析和……半导体检测。
“生物科技”、“高精度光学仪器”、“观察者”……
几条分散的线索,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陈默站在白板前,将“清源生物科技(空壳?)”、“高精度光学仪器磨损痕迹”、“王志刚工作室(接触过异常项目)”、“王皓(失踪)”、“观察者(高科技、非接触)”这些关键词用红线连接。
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观察者”并非虚无缥缈的理念团体,他们很可能依托于一个具备实体科研能力的掩护机构。这个机构可能表面从事合法的生物或科技研究,暗地里则进行着“观察者”的“净化”活动。王志刚的工作室可能无意中接触到了这个机构的某些外围信息,或者设计的资料中包含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从而被标记。而王皓,或许是因为父母的这层关系,或许是他自身在某些方面符合“观察者”的“筛选”标准,成为了目标。
“重点查‘清源生物科技’背后的实际控制人、资金流向,以及它是否采购、使用或与使用上述高精度光学仪器的单位有关联。”陈默下达了新的指令,“同时,扩大对本地所有生物科技、医学研究机构,特别是那些不太知名、或者研究方向比较偏门的机构进行秘密排查,注意寻找是否有异常的人员流动、安保措施或者涉及‘情感’、‘神经科学’、‘行为筛选’等敏感研究方向。”
调查进入了更深入、也更危险的层面。对手隐藏在一层甚至多层合法外衣之下。
几天后的深夜,陈默接到一个加密通讯,来自他安插在灰色地带的一个极少动用的线人。线人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
“默哥,你让我留意的‘怪事’。地下信息圈里最近有人在悄悄打听一种‘能让人看见心底最怕东西’的‘香料’,描述的效果……和你之前提过的有点像。出货方很神秘,要价极高,而且只要特定类型的‘客户’。”
“香料”?让人看见心底最怕的东西?这与刘慧血液中发现的恐惧放大剂效果何其相似!
“能找到源头吗?”陈默压低声音。
“对方非常小心,只通过中间人用加密信道联系。我试着套话,对方提到过一个词……‘园丁’。”
园丁?!
陈默的呼吸一滞。在高毅的审讯记录里,在他那些疯狂的笔记边缘,也曾出现过这个词汇,当时被认为是无意义的呓语而被忽略——“……园丁修剪枝叶,是为了整体的繁茂……”
“净化”、“修剪枝叶”、“园丁”……
“观察者”组织内部,可能存在角色分工!“园丁”很可能就是负责使用生物化学手段(如恐惧放大器)执行“沉默”程序的成员!
“想办法拿到‘香料’样本,或者锁定中间人。注意安全,对方极度危险。”陈默叮嘱道。
“明白。”
挂断通讯,陈默心潮起伏。线报印证了他的猜测,“观察者”不仅存在,而且结构严密,分工明确,触角可能已经伸向了非法药物交易领域,用以辅助他们的“净化”行动。
王皓在哪里?他是否还活着?他被“剥离”的目的是什么?是作为“祭品”?还是因为他身上有“观察者”需要的某种特质?
那个血色独眼,U盘里的符号,它究竟代表着这个组织的什么?是标志?是某种仪式的象征?还是……某种更具体的东西?
陈默走到窗边,夜色浓郁。城市的光污染让星空黯淡,但在更高的维度,是否正有一双或多双“眼睛”,如同那个符号一样,冷静地、不带情感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按照他们自己那套扭曲的准则,进行着“修剪”和“净化”?
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而网的中心,似乎不仅仅是失踪的王皓,还牵扯着更庞大、更黑暗的存在。
“园丁”已经出现。
那么,“观察者”本身,又隐藏在哪片阴影之后?
案件的深水区,才刚刚触及。而水下的暗流,比想象中更加湍急、冰冷。
“园丁”。
这个词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陈默心底漾开冰冷的涟漪。高毅笔记里的疯言呓语,线人提供的危险情报,与刘慧体内检出的恐惧放大器完美契合。这不是巧合。“观察者”组织内部,存在着负责“修剪”的执行者。
压力在无形中积聚。网安部门对“观测站”论坛的渗透依旧举步维艰,对方的技术壁垒高得令人绝望。对“清源生物科技”及其关联方的追查陷入了泥潭,空壳公司背后是更多层叠的空壳,资金流向如同汇入大海的溪流,难以追踪。对本地科研机构的秘密排查也未有突破性发现。
王皓失踪超过一百二十小时,生还几率随着时间流逝而渺茫。王志刚夫妇的惨死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专案组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之际,法医虞倩那边传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她对王志刚尸体进行了更细致的解剖,尤其关注其神经系统。
“我在王志刚的耳后发际线内,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点状疤痕。”虞倩在视频会议中展示着放大后的照片,疤痕直径不足一毫米,呈极淡的粉色,“不是创伤所致,更像是……微创植入物取出后留下的痕迹。”
“植入物?”队长眉头紧锁。
“对。”虞倩切换画面,显示出对疤痕区域的微观扫描和成分分析,“疤痕组织残留有微量的聚酰亚胺和铂铱合金成分,这通常用于制造高生物相容性的微型神经电极或传感器。”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微型神经植入物?在受害者不知情的情况下?
陈默立刻联想到了“观察者”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感和高科技手段。
“能判断植入时间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