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直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仿佛在穿透迷雾，审视着“法官”内心的最深处。
“他在享受这个过程。”陈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看透一切的冷意，“他不仅享受审判‘罪人’的快感，更享受将我们，将法律置于道德困境中的优越感。他试图证明，在极端情况下，他的那套规则比我们的更‘高效’，更‘正义’。”
“那我们该怎么办？”队长问道。
“我们既不选一，也不选二。”陈默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目光扫过上面所有错综复杂的关系图，“我们跳出他的框架。他的游戏规则是建立在‘我们必须在他设定的选项中二选一’的前提下。但我们为什么要遵守他的规则？”
“你的意思是？”
“我们要在他设定的剧本之外，找到破局的关键。”陈默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代表“法官”的困境游戏，然后在圈外重重地点了一下。“他的自信源于两点：一，他相信我们找不到他和那个‘嘉宾’；二，他相信我们无法抗拒‘更大丑闻’证据的诱惑。”
“所以，我们的突破口也在这里。”陈默的眼神锐利起来，“第一，我们必须比他想象的更快找到‘嘉宾’；第二，我们要让他相信，我们对他的‘证据’不屑一顾，我们只遵循法律程序。”
“这谈何容易？”队长皱眉。
“我们需要双管齐下，甚至三管齐下。”陈默快速部署，“第一，张辰，集中所有技术力量，不是追踪‘法官’，而是分析所有可能与‘更大丑闻’相关的线索，特别是孙耀明、刘振涛案中可能涉及到的更高层人物，进行风险评估和预判。我们要大致猜到他所谓的‘丑闻’指向谁，才能判断‘嘉宾’的身份。”
“第二，方雪，苏瑾，加大排查力度。结合柯守业的供词、法院区域的监控、以及王磊案件可能涉及的渎职人员，交叉比对，筛选出最符合‘沉默的纵容者’特征、且近期可能处于异常状态的目标人物。范围可以扩大到与司法、纪检、信访相关的系统。”
“第三，”陈默看向队长和林薇，“我们需要一场表演。一场给‘法官’看的表演。”
警方的行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展开。
张辰带领技术团队彻夜未眠，从海量数据中梳理线索。孙耀明和刘振涛的利益输送网络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但位高权重的影子——可能与市里某位主管城建、交通的领导有关。这位领导以作风强硬、政绩突出着称，但关于其与开发商关系过密的传闻也一直不断。
方雪和苏瑾的外勤组根据“沉默的纵容者”、“可能与王磊案有关”等特征，结合张辰提供的方向，最终锁定了一个高度可疑的目标——市政法委的一名副处长，郑斌。
郑斌，当年曾负责督导王磊案件的侦办工作。有内部反映，当时他曾以“证据不足”、“避免影响稳定”为由，压下了对赵明远和鑫远建筑的深入调查，导致案件最终不了了之。近段时间，郑斌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多日，行踪诡秘，其家人也表示联系困难。
“郑斌… 很有可能就是他！”队长看着资料，确认了陈默的判断。一个当年本应监督正义实现，却选择了“沉默”和“纵容”的官员，完全符合“法官”设定的“嘉宾”身份。
与此同时，陈默策划的“表演”也开始上演。在一次针对性的新闻背景吹风会上，警方发言人刻意淡化了孙耀明自首可能牵扯出的“更大丑闻”，强调警方办案遵循法律程序，不轻信未经证实的线索，一切以法庭认可的证据为准。同时，警方高调宣布，已锁定“清道夫”组织多名核心成员身份，即将收网，呼吁涉案人员尽快自首。
这些信息，通过某种“意外”的渠道，被泄露到了“暗夜之声”论坛。
“我们在告诉他，”陈默对队长解释，“他的‘证据’诱惑不了我们，他的游戏我们不屑参与，我们只按自己的节奏和规则办事。”
这是一种心理施压，旨在打乱“法官”的阵脚，迫使他犯错。
距离“法官”来电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对郑斌的搜寻全面展开。他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湿地公园附近，然后消失。警方对该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却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压力越来越大。
“法官”没有再联系，网络上也没有出现任何新的“忏悔”预告。这种沉默反而更让人不安。
陈默站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看着湿地公园的卫星地图，眉头紧锁。湿地公园面积广阔，地形复杂，藏匿一个人太容易了。
“他会不会已经…”方雪担忧地说。
“不会。”陈默摇头，“‘法官’要的是‘忏悔’的仪式感，是公众效应。他一定会选择一个有象征意义、能引起关注的方式和地点。”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巡视，最终停留在湿地公园边缘，一个废弃多年的气象观测站上。那里地势较高，相对独立，而且… 似乎有微弱的信号干扰源？
“重点搜查观测站！”陈默下令。
战术小队秘密接近废弃观测站。如同陈默所料，这里发现了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
观测站的主建筑是一栋三层小楼。队员们悄无声息地潜入，在一楼和二楼的搜索没有发现目标。当接近三楼时，听到了微弱的呜咽声。
破门而入！
三楼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郑斌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面色惨白，嘴巴被胶带封住，脖子上套着一个类似李强那样的绳圈，绳子另一端系在屋顶的钢架上。他的面前，架设着一个正在运行的网络直播设备！摄像头正对着他！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狰狞面具的身影，手持一个控制器，站在郑斌旁边。看到警察闯入，他并不惊慌，反而发出一声扭曲的笑声，通过变声器传出来：
“欢迎来到审判现场！看来你们选择了阻止‘忏悔’？真是可惜，观众们无法听到真相了…”
“放下控制器！立刻投降！”队长举枪瞄准，厉声喝道。
“投降？”“面具人”嗤笑，“‘清道夫’的审判，不容打断！”他作势就要按下控制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王磊的母亲王翠，是你杀的吗？”陈默突然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面具人”耳中。